「就像記帳一樣,我把我開心的事記下,就像是我的快樂進帳多少。」她已經好久沒寫日記了呢,是說,要拿毛筆寫……天啊,那對她真是一大挑戰。
「是嗎?」快樂也能當帳簿記嗎?
他笑著,總覺得她有許多特別的想法,表現出她的豁達,可有時候,她卻是傻氣得教他氣惱。
正此時,突然響起敲門聲。
「爺兒,少夫人已經兩日沒沐浴,今兒個在廚房忙了一個下午,奴婢已經備了熱水,等著伺候少夫人沐浴。」是小彌。
練凡聞言,小臉又燙了起來。「小彌,這種事別說這麼大聲……」給她留點顏面啦。
「看來你不只是個饞鬼還是個髒鬼。」
「我……」她無言反駁,只能訕訕然起身,但才走了兩步,就被他一扯,整個人失去平衡地往後跌去,被他抱進懷里,驚詫之余,他已吻上她的唇。
那唇舌毫不客氣,像是要將她佔為己有般,落下自己的烙印。
好半晌,玉衡之才啞聲啟口,「唇還痛不痛?」
她怔怔地望著他,說不出話,只能無言地搖著頭。
「去吧,剩下的,下回再跟你討。」他勾笑地輕點她的唇。「對了,桌上那匹布就算賞給你了,你順便帶回去。」
練凡慢半拍地羞紅臉,跳了起來,一手抓簿子,一手抓布匹,飛也似地往門口沖,開了門差點撞在小彌身上,面對貼身丫鬟錯愕的神情,她羞得急急低下頭,一路沖回玲瓏閣。
望著她的背影,小彌想了下,踏進房內。
「叫知恩進來。」一見是她,玉衡之淡聲道。
「奴婢多謝大爺今兒個替少夫人討回顏面。」
玉衡之瞧也沒瞧她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小彌笑睇著他,仿佛相處久了,多少有點懂他的性子。「不管如何,多謝大爺了。」話落,福了福身離去。
好半晌,玉衡之才緩緩抬眼。
他幫她?
不,那不過是因為那個單純的丫頭是他專屬的玩具,能欺負她的,只有他,誰敢不經他的允許欺負她,是要付出代價的。
「爺兒。」徐知恩走進房里輕喚道。
玉衡之懶懶望去,「知恩,通知旗下所有掌櫃,往後所有銀兩進出,不經總帳房的手,還有,派人去查年盛中近來與哪些人有往來,私底下與誰聯系,又出入了哪些場所。」
「是。」
他閉上眼,心里突然覺得諷刺。
一個他信任十年的好兄弟,似乎背叛了他,而他認為傷害了他十幾年的母子,似乎一如往昔……他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玉衡之的寢房,兩扇窗半推開,屋外的百樺樹篩落點點日光,伴隨著幾許微風和花香。
「不管怎樣,一個姑娘家竟懂做帳,要說她沒心眼,誰信?她分明就是二房派來的細作,爺兒不得不防啊。」
窗外微風拂亂年盛中語重心長的話,碎成粉末消失在玉衡之耳里。
他的心里自有一把尺,因年少遭逢變故,讓他容易信任人,當信任瓦解時,這人他永不采信,就算補足銀兩,修改了帳簿也無濟于事。
同理,年盛中說的每句話,在他的解讀里,都是為了替自己月兌罪,也代表著練凡恐怕一點威脅性皆無。
「爺兒……該不是已經被那不起眼的丫頭給迷惑了吧?」
倚在錦榻上的玉衡之抬眼,似笑非笑道︰「盛中,你到底說什麼?」
「方才,我來的時候,瞧見少夫人和二爺在溪邊玩得不亦樂乎。」
「喔?」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唇角卻緊抿著。
今兒個一早,他特地差小婉去玲瓏閣叫人,得到的回覆卻是她忙著擬帳簿,無暇過來伺候……難道是在騙他?
「爺兒要是不信,可以問徐總管。」他指著站在門邊的徐家兄弟。
玉衡之低聲問︰「記恩?」
「這……年爺說沒錯,今兒個一早,二爺帶了幾名工匠,在溪邊不知道弄什麼名堂,我看了一會,像是引溪水再做個小池塘,然後少夫人就來了,如二爺在溪邊比手畫腳,談得很愉快。」他壓根沒加油添醋,完全照實說。
玉衡之垂眸,想起昨兒個便瞧見兩人指著溪水不知道在聊什麼。本來他沒太放在心上,如今看來似乎另有內情。
他們名分上是叔嫂,照理該避嫌的,但看他們的樣子很投緣而且相處融洽,她又一再幫巽之說話,要說她是巽之安排進府的眼線……似乎也不無可能。
但要是如此,兩人光明正大攪和在一塊,豈不是顯得太愚蠢?
「其實,爺兒,我也想跟你說,這少夫人狀似傻氣,但手段高明。」徐記恩掙扎了老半天了才說。
他不想道人是非,可事關主子,他是不吐不快。
「喔?」怎麼他就沒瞧過她高明的一面?
「她進府兩天就收服了小彌,就連爺兒身邊的小婉、冬兒也極為認同她,更遑論少夫人和二爺……她要是真傻,怎能如此快與人打成一片?又是如何讓爺兒願意走出院落,和二房的人見面,甚至是吃飯?」他總覺得少夫人深不可測。
玉衡之沒搭腔,想著她的一舉一動,緩緩站起身。
「爺兒?」徐知恩輕喚。
玉衡之沒睬他,逕自推開門,朝院落外而去。
裝得傻氣些,確實比較容易讓人卸下防備,而他,也栽在她的手里了?
那麼,秀緣那般待她,又要如何解釋?
他想找出答案,但站在拱門邊,瞧見她被暖陽曬得小臉泛紅,笑眯眼地對著巽之激動比畫著,他的心驀地一抽。
那臉上的紅暈,是暖陽所致,抑或是為了巽之?
她百般要他和二房重修舊好,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巽之?
是這樣嗎?
他勾著笑,告訴自己,那沒什麼大不了,然而壓進心間的沉悶,卻讓他瀟灑不了。
「爺兒,少夫人畢竟是來自鄉下地方的野丫頭,又正值芳華,心性不定是可以預期的,而二爺高大威武是多少姑娘家所愛慕的對象,如果說他們兩人有私情,那也就……」
「住口!」玉衡之惱極,拂袖而去。
他不想听、不想看……巽之高大威武,那是因為沒嘗過他受的苦,而練凡……到底是為何接近他?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年盛中斯文的臉泛起幾分得意,垂眼逕自盤算計量著。
第九章主啊,相公生氣了
晌午過後,練凡心目中的許願池逐漸成形。
手中的設計圖,是她昨晚畫好的,雖然畫得有點零零落落,但神奇的是,二爺找來的工匠居然看得懂。
許願池是愛心形的,從前端引入溪水,往下鑿出階梯,形成瀑布般的流水,再挖出一窪水池,容納溪水。
「大嫂,這樣子可好?」
每進行到一個段落,玉巽之便與她確認,他的態度非常慎重,挑選的石材是最堅固而美觀的,就只為完成她的許願池。
「很好、很好。」她不敢相信石階上竟還能瓖上類似寶石的石頭,伴隨著粼粼水光,璀璨奪目。「不過今天應該是完成不了了。」
這個許願池,頂多就五、六平方公尺,不算太大,然而工匠卻有四個。
雖然幫手夠,但是作工極細,光是砌牆,就費了不少工夫。
「大概要兩天。」
「這樣已經夠快了。」她本來以為要費上十幾天呢。「等到完成時,再跟你大哥說,給他一個驚喜。」
玉巽之聞言,垂下長睫問︰「這個池不是要許願用的?」
「是呀。」
「大哥也許不會信這種事。」
「有可能。」練凡皺皺鼻。
所以,她必須想個辦法把他拐來才行。
「你對大哥真有心。」玉巽之淡笑。
「誰讓他是個病人呢?雖然他最近狀況好上許多,可總得把根基打穩才行,否則一個不小心,病情隨時會轉變。」盡避他喜歡欺負她,可他的欺負其實並不令人難受,她甚至感覺得到他慢慢敝開心房,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