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情貝勒 第2頁

原本睡在炕上的上官素心听到隔壁房間的宸瑑喚人,從淺淺的夢中醒覺過來,來不及找外衣披上就連忙趕過來。

「主子。」她恭敬地立在宸瑑榻前。

坐在榻緣等人服侍的宸瑑看到來人是她,有些詫異。

「怎麼是妳?」

「昨天福總管把我安排在主子的房里,伺候冠帶。」

「原來如此。福全他沒告訴妳伺候我的規矩嗎?」

「福總管不曾說。」

「我每天交寅時起身,寅正出門,所以妳在寅時就應該把茶水衣冠準備好,否則我卯時上朝會來不及。」他一邊套上靴子,一邊隨代。

「是。我這就先去打洗面水。」她說著轉身就走。

宸瑑身邊服侍他的人一向都自稱「奴才」,乍听到她這樣直接「我」來「我」去,一時有些不慣。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身上的穿著異常單薄,薄薄的一件月白小襖,更顯得縴細不堪。

「等等,披件外衣再去吧。怎麼穿得這麼少?」他隨手撈起床畔一件綢衣遞給她。

素心轉身猶豫了一下,才接過披上。

「剛听見主子叫,就連忙趕過來了,衣服也忘了穿。」她說著,出去了。

從廚下打了一桶加了熱水的洗面水之後,她有些吃力地提回宸瑑的房間。

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身形,宸瑑不禁搖頭。自己都瘦弱成這樣,怎麼伺候人呢?

他想叫福全調別的丫頭來伺候冠帶,但這個念頭剛一浮起,就立刻打消了。

洗過臉之後,素心服侍他穿上朝服,然後幫他打辮子。

她的動作很輕很輕,卻又仔細俐落不含糊。隨著她編發辮的動作,一縷蘅蕪薜蘿之類的幽淡香氣,飄蕩在他的鼻息之間,令他感到心神清爽。

宸瑑向來注重修飾,對于衣服飾物很有品味。他喜愛自己調制香料,對于香氣的辨別也很靈敏,可是此刻他竟分不出她身上的氣息究竟是什麼。

辮子打完了,宸瑑起身撢撢衣襬。

「路上小心。」她隨口說道。

極自然的一句話,宸瑑听在耳里卻有極異樣的感覺。

二十四年來,他從未听過有人以這樣近似關懷的口吻對他說話,從來沒有。

生為皇子,他一出生就得跟自己的母妃隔離,由大批的保母女乃媽伺候長大。由于主奴的關系,那些保母女乃媽雖然跟他日夜親近,但在態度上卻不得不恭敬。

他從小到大所听到的話,不是恭敬疏離的客套,就是言不由衷的阿諛諂媚。難得听到有人關懷他,就算只是順口的一句話,他心里也覺得萬分感動。

不過對于情感的表露,他控制得很好,所以他只淡淡地對素心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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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

素心跪在井邊清洗宸瑑的衣物,背後忽然有人喚她。

她沒有回頭,卻知道對方是誰。

「花容姊,有事嗎?」

來人是那天跟上官素心一起被送進貝勒府的婢女——歐陽花容。

歐陽花容走到她身後站定。

「沒想到妳會被分派到宸瑑貝勒的睡房,這是大好機會……」

「花容姊,隔牆有耳。」素心繼續舂打衣物,頭也不抬地打斷她的話。

「放心吧,我來的時候已經看過,四下無人。」

素心沉默不語,歐陽花容接著說道︰「連天也幫我們,妳分派到宸瑑貝勒身邊,要下手就更容易了。」

素心停頓了一下搗衣的動作。「這件事不宜操之過急。我們初來乍到,如果貿然下手,別人一定先對我們起疑心。」

「這是當然。我只是想告訴妳,有好機會就下手。這是我們第一次替王爺辦事,別讓他失望。」

「我知道。」素心覺得歐陽花容有些躁進,但卻不願多說什麼。

她和歐陽花容都是肅親王派來刺殺宸瑑貝勒的刺客。

肅親王要她們偽裝下人混進來見機行事,但因為肅親王和宸瑑貝勒素來不和,怕宸瑑貝勒起疑心,所以托寧郡王以他的名義轉送。

送進貝勒府的那五名女子,有三名是寧郡王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只有她和歐陽花容是肅親王府的人。

她是肅親王的義女。

當日她告訴宸瑑她的身世,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她確實是罪犯之女沒錯,但她父親當年所受的刑罰並不僅是充軍而已,而是滿門抄斬。

行刑的時候,她只有十歲,免于處斬,但他們家也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在午門外哀泣,路過的肅親王發現她,憐她孤苦,收養了她。

肅親王為她請了許多師父,這些師父不教她琴棋書畫,而是教她怎麼舞刀弄劍,怎麼殺人。

她不喜歡兵器,也曾經哭著不學,下場是被師父又打又罵,罰不準吃飯,直到她說不出「不學」兩個字。

惡鬼似的訓練方式,再加上她天生資質優異,不出七年,已經練就一身絕頂的武功,速度敏捷,出手快狠準,連曾經教授她的師父都已經不是她的對手。

肅親王常說,她是他最得意的「利器」。

歐陽花容也是肅親王府的「利器」之一,她的遭遇和自己差不多,肅親王從人口販子手中救下出身貧家的她,使她免于淪落煙花的命運。而且肅親王還替她葬殮雙親,因此歐陽花容對肅親王是非常感激的。

「妳看跟我們一起進府那三個女子,是什麼來頭?」歐陽花容倚在井邊,繼續和素心談話。

「似乎只是一般女子。我仔細觀察過她們走路的樣子,完全沒有武功底子。」她一邊搗衣,一邊回答。

「這很難說,也許有些人深藏不露。以妳來說,妳善于偽裝,我從妳走路的樣子,也看不出妳身懷絕技。」歐陽花容搖搖頭。

「妳如果不信,自己多留意吧,我認為她們礙不了我的事。」

「果真這樣,那就好了。混進來這幾天,我發現這府邸里臥虎藏龍,大非易與之輩。」

「宸瑑貝勒樹敵眾多,收羅一些武功高強的人在府中,也是尋常之事。」

「妳覺得宸瑑貝勒這個人如何?」

素心微微一愣。「什麼如何?」

「當然是武功如何。」

素心扭干已經洗淨的衣物,站起身來。「我不清楚,還沒正式交上手,難以預估。但我猜測,身手不在妳我之下。」

她提著裝衣服的木桶,往曬衣處走。

「既是如此,妳自己要多加小心。」歐陽花容立在原處,望著她的背影說。

「我會,妳也是。」她頭也不回,淡淡地說。

肅親王對她的恩情不容辜負,雖然不願意,她也必須盡力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務。

能不能成功,她不知道,大不了賠上一條命——自從踏進四貝勒府,她就沒打算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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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之後,宸瑑一如往常來到東宮的書房。

他和太子宸瓘雖不是同母所生,但從小靶情就特別好。

宸瓘的母後是生前備受榮寵的孝恩皇後,宸瑑的生母則是英年早逝的皇貴妃。孝恩皇後天性寬厚仁慈,她善視年幼喪母的宸瑑,撫之如同己出。因此宸瑑和宸瓘的手足情誼,自然比其他諸位異母兄弟來得親密許多。

太子宸瓘的個性溫文仁善有余,霸氣不足,小時候和一堆堂房兄弟以及小叔叔們一起游戲,往往是被欺負的對象,而性情狂傲狠辣的四阿哥宸瑑總是護著他。

及至皇上欲立太子,宮廷權力斗爭白熱化之時,四阿哥也是全力擁護他。

「我听說今天皇後又找你麻煩?」宸瑑坐在北窗下,修長的雙腿微微交迭,望著書桌後的宸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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