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這番話,使所有士氣大受影響。
有些人完全信任她的話,決心等待霸王崛起的時機;有些人半信半疑,可是也不怎麼信服熊鉞的「抗秦必勝論」了。
熊鉞看到這種情況,勃然大怒,立刻找上袁泗湘算賬。
「臭婆娘,你又跟我們的士兵胡說些什麼了?你分明找死!」他擋在她身前,手掌按著劍柄。
「我說的是實話。」她相當冷靜,對于熊鉞腰問的大刀,一點也不感到恐懼。
「胡說!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省得你妖言惑眾!」
熊鉞怒不可遏的拔出大刀.對著袁泗湘砍去。
屈偃適時出現,單手握住熊鉞的手腕。
「熊鉞,不準亂來。」他俊眉微皺。
「你,你現在還護著她?!」熊鉞受制于他,一張臉頓時漲成紫紅。
「姒兒罪不至死,你胡亂殺人,如何對所有的人交代?」
屈偃出面干涉,四周又有很多士兵圍觀,熊鉞僵持了一下,氣憤的丟下手中大刀。
氣怒的瞪了袁泗湘一眼,熊鉞一句話也沒說,大步的走開了。
「姒兒,跟我來。」屈偃對她說道。
袁泗湘依言跟隨在他身後,兩人沿著湖邊行走。
走到四無人跡的地方,他才停下來,轉身面對她。
「你跟士兵們說的話,我都听說了。姒兒,你一定要干涉我的計劃嗎?」他的神情混合著壓抑的痛苦。顯得異常復雜。
「如果你一定要認為我是在跟你作對,我無話可說。」她側開臉,不願面對他。
「你不明白,報仇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她的不諒解,讓他感到痛苦;她的指責,更讓他心碎。
「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真正的報仇,不必賠上生命,不必遺棄愛你的人。」
屈偃心里大受震撼。
他上前一步,希望像以前一樣將她抱在自己懷中,她卻不著痕跡地閃開了。
「我已經沒有愛你的資格了?」
袁泗湘淡淡的一笑。「虛情假意就免了。」
「因為我不能放棄仇恨,你就否定我對你的愛?!你……你這是為難我,也為難你自己!」
「我是為難我自己,因為在你遺棄我之前,我必須逼迫自己先遺棄你!至于你,你曾真的為難過嗎?我可有使你為難的資格?」她故意對他冷言冷語。
她冷淡的話語像刀風般,侵襲著他,一寸一寸割裂他的心。
屈偃閉上眼楮,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眼淚在袁泗湘的眼眶中打轉。
她知道她傷害了他,但……她有什麼辦法呢?
已經做到幾近決裂的地步,依然無法動搖屈偃的決心,她真的絕望到谷底了。
不想在他而前流下眼淚,她轉身打算離開。
屈偃倏地抓住她的手。
「沒有轉圈的余地?」他哀傷的問。
她深吸一口氣。「如果你沒有,我也沒有。」
「即使整個楚國只剩下我一個人試圖復仇,我也不會放棄。」他的聲音異常低沉。
袁泗湘掙月兌他的大掌。
「很好。也請你記得——我死也不會原諒你!」
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身影,屈偃首次質疑自己,就這樣失去他最摯愛的人,真的值得嗎?
☆☆☆
和屈偃正式決裂之後,她的作法更激烈了。
她把眾人好不容易做好的十萬枝竹箭聚集在_一起.放把火燒得一干二淨。書齋里所有關于秦國的地圖,她也找出來毀尸滅跡。
她覺得自己有些瘋狂,但不願意停止。
她相信,如果是巫姒面對這樣的挫折和絕望,也會采取苞她一樣的手段。
她還經常前往了望台,焚毀往來的書信。但看到每一封屈偃或熊鉞想要發出的信函。在她手中化成灰,卻不能使她快樂一些。
因為她知道,這只是最消極的作法,對于實際情況沒有絲毫幫助。
而且,她知道自己這麼做,為難了了望台的所有士兵。
他們是最無辜的,可是因為她的任性妄為,使他們陷入了兩難︰既不敢阻止她燒信,也不敢讓屈偃和熊鉞知道來往信件都被銷毀的事實。
她無意使他們為難,但也不願意停止這樣的行為,因為這是她對屈偃最消極的抗議,以及對熊鉞最積極的挑釁——
她和屈偃已經正式決裂,接下來,就換熊鉞了。
她拿屈偃沒辦法;但對于熊鉞,她不相信她奈何不了他!
原本她就懷疑熊鉞居心叵測,包藏禍心;在了望台截毀信件的十幾天之中,竟真的讓她意外發現熊鉞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熊鉞會對巫姒心存忌憚。並且處心積慮想除掉她了。
他根本是做賊心虛!
手中握著把柄,她在等待熊鉞來跟她談判。
連續十幾天沒有來自各地的線報,屈偃終于知道袁泗湘擅自焚毀情報的事。
對于她的行為,屈偃一句話也沒有說;而熊鉞則是快被她氣死了,他決定要殺掉她!
他找上袁泗湘,持刀攔住她的去路。
袁泗湘微笑的看著他,不等他宣布她的罪狀,就先說道︰
「怎樣,想殺人滅口?想掩飾自己的心虛嗎?」
「我他娘的哪里心虛了!」他又輕易被她激怒了。
「你心虛,因為你欺騙眾人的事實被我揭穿了。如果我活著,你就不能繼續你的陰謀,所以你要殺了我。」
「你說我有什麼陰謀?」他突然變了神情,陰惻惻的問。
「想為自己的父祖報仇,當然不能算是陰謀;但如果說你眼紅秦始皇稱帝,企圖取而代之,因此利用眾人打天下,這就是陰謀了。」她平靜的說,臉上卻沒有了笑容。
「嘿嘿,你果然還是以前的巫姒,具有洞悉人心的力量。可惜知道得太多,就是你命不長久的原因。」
袁泗湘不理會他的恐嚇,繼續說道︰「你得罪我,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你連屈偃也利用,我就不能原諒你。」
「哈,可笑!你現在還想著屈偃?你在他心中不值一個屁,還這樣掛念著地,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屈偃寧願死也不要你,看看你自己多可悲、多可笑!」
面對熊鉞惡意的嘲笑,袁泗湘無動于衷。
「我有一封信,在一個我很信任的人手中。我死後,他會把那封信交給屈偃。你想不想知道,那封信里面寫了什麼?」
「什麼?」
「什麼也沒有,不過,信中信一則是一封你勾結齊國野心分子的書信。那里面全是你親筆所寫的荒唐可笑的皇帝夢!呵呵,寶物還沒得手就在大談分贓,我真是服了你了。」她唇角微勾,眼神充滿嘲弄。
「怎麼可能!那封信……」熊城臉色驟然改變。
他沒有想到她除了燒毀各地傳回來的軍事情報。
居然還暗中取得了他交代士兵發出的信函。
「沒錯,被我攔截了。不要忘了,我是有前科的人,你對我也太放心了。」
自從她四處宣揚抗秦沒有勝算的事實之後,熊鉞在所有士兵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要攔截他交到士兵手中的秘密書信,對她而言並不是難事。
「可惡!」熊鉞氣腦加上羞怒,持刀上前。
「想殺我,請便。只是動手之前,你要想清楚——我死了,那封信到了屈偃手中,你也活不成。」她無畏的昂首而立。
熊鉞想清楚情勢對他確實不利,他頹然的放下持刀的手。
「我認栽了。你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屈偃如果親手殺了你,必然大快人心,但這樣一來,屈偃會難過,我不忍心見他悲傷。
你回頭吧!」
「回頭?」
「不要再心存妄想了,遣散眾人,回家種田去吧。」
眼見沒有選擇的余地,熊鉞只好先點頭。
「好,我答應你,但那封信,你得當著我的而銷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