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之微揚起眉,走至五斗櫃前,拉開抽屜,取出一只錦囊和一張地圖,回頭道︰「記住,照著原本的路線走,必定要在五日之內送抵。」
「是。」他接過地圖和錦囊,卻不知道錦囊的用途。「大哥,這是……」
「等你離開碎陽城再看。」
「是。」
「去吧。」
徐知恩送來茶水,剛好和二爺擦身而過,瞥見他手上的物品,有些意外。
待把茶水送到廳上時,他不禁問︰「爺兒要二爺冒這麼大的風險?」
「有沒有風險端看盛中有沒有動作,至于危不危險,那就是巽之的造化了。」但這棋走得有點險,但可以讓他看清楚,他身邊的人,可以信任的到底是誰。
第十章主啊,我的相公心機很重
溫煦的風吹拂得溪邊柳樹微擺,杜鵑輕顫,灑落一地旖旎。
「好奇怪,為什麼我老是丟不進去?」
「那是資質問題。」探月亭里,傳來玉衡之的風涼話。
「這跟資質有什麼關系?」練凡氣呼呼地抓著好幾枚銅板走進亭里。
許願池早在幾天前就砌好,原本在靠近翠嗚水榭主屋那頭,後來玉衡之嫌棄距離太近,隨便丟都進,于是改了規矩,必須站在探月亭里反身往後丟進才算數。
可是,不管練凡怎麼拋就是拋不進許願池里,讓她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麼不讓二爺挖大一點。
「你說我昨天丟進幾枚?」看著她擬的帳簿,他分神和她聊著。
「那你許了什麼心願?」
「希望老天趕緊把你養得肥美些,讓我好下肚。」他眉眼不抬地回道。
練凡小臉霎時爆紅。
這個人說話,真的……讓人無力招架呀。這話她本來是听不懂的,問過小彌之後,才知道這是很秘密的夫妻情話。
偷覷著守在亭外的貼身丫鬟,發現她似乎沒听到他倆的對話,她才覺得安心一點,要不然如此難為情的話被人听去,真的是很羞人呢。
「不知道二爺把貨送到日穆國了沒?」她喃喃自語著。
看著遠方的藍天白雲,突然發覺這樣的日子很平靜,幸福得像夢境,不是很真實。
「你擔心?」玉衡之抬眼問著。
「不是擔心,而是因為這是你第一次給他的任務,所以我很開心。」
「開心什麼?」
「開心一定和樂融融呀,你都不知道二娘多開心。」她笑眯眯地瞅著他。「對了,這帳簿還用得習慣嗎?」
「有不習慣的道理嗎?」他哼了聲。
她擬得如此條理分明,他要是看不懂、用不慣,他這玉府當家的頭餃讓給她算了。
「對了,這幾天怎麼都沒瞧見年爺?」練凡隨口問道。
以往總是兩天就會見到他一回,每次來都帶著帳簿,不過之前爺兒是不看帳簿的,不像現在看得這般入迷。
「大概是改記帳模式讓他有得忙吧。」他唇角掀起惡劣的笑。
「對哦,這和商鋪原來的模式不同,不知道會不會沖突到?」她鼓起腮幫子沉吟著。
「你要是想知道,改天我帶你到商鋪走走。」
「真的?」她應了聲,像是想到什麼,驀地瞪大眼。「你要帶我去?那不就代表你也要去,你現在的身子可以任意到外頭走動了嗎?」
「……等我嘗過你之後,你就知道我行不行。」玉衡之沒好氣地啐了聲。
她天天膩在他身邊,他的身子狀況她會不知道?
說來也奇,打從她嫁進來之後,他的身子日漸好轉,就算在這時分吹著涼風,也不會不小心著涼寒,有時他會暗暗運勁,感覺原來淤塞在他胸口的窒悶也已經消失不見。
不禁想,沖喜原來還真的有用。
「你怎麼老是……」小臉瞬間又紅通通的。
「我又怎地?」他笑得壞心眼。
「你……」練凡嬌嗔著,轉開視線,卻瞥見徐總管正從溪的另一邊跑過餃橋而來。
「爺兒,不好了,二爺遇刺了!」人未到,聲已先到。
玉衡之微揚起眉,而練凡早已坐不住地站起來。
等了五天,玉巽之一行人終于回到碎陽城。
玉衡之破例出現在大廳里,早已找來衛子禮,陪同艾玉葉等著玉巽之歸來。
「回來了,二爺回來了!」通報的小廝,高聲喊著。
艾秀緣趕緊攙著姑姑走向廳口,而玉衡之放下茶碗,看著異母弟弟跨過門檻,雖然動作有些遲緩,但狀況比他想像的還好一些。
「巽之,你到底是傷在哪兒?」艾玉葉心疼地打量兒子,瞧他臉色異樣潮紅,往他的面上一撫,才發現他竟是發著高燒。「怎會這麼燙?」
「我……」玉巽之勉強勾著笑,眼角余光瞥見大嫂滿臉擔憂地看他。「沒事,小傷而已,別擔心我。」
「你該不是身上有傷,引起發燒吧?」練凡問著,總覺得他走姿有點怪,上半身挺得很不自然。
「少夫人,你老實說,你以往也是個開業大夫吧。」衛子禮打趣道。
「我只是猜的,因為身上有大面積或極深的傷口時,通常會引起發燒。」她睇著玉巽之,忍不住建議,「還是先讓二爺回房歇著,讓衛大夫好好診治吧。」
「也對,先把二爺送到房里吧。」
玉巽之試著往前走,但才走了兩步,腳步踉蹌了下,眼看要往前撲去,練凡下意識地伸手要拉,卻被一雙臂膀搶先,一把將他撐住。
「大哥?」他抬眼,驚詫萬分。
「靠著我的肩膀。」玉衡之拉過他的臂膀,問︰「這樣會疼嗎?」
「不會。」
就在大哥的攙扶下,玉巽之回到自己觀止樓的寢房。
等衛子禮欲月兌他衣服診治時,玉衡之瞪著像跟屁蟲般的妻子道︰「你杵在這里做什麼?出去。」
「我不能待在這里?」她一頭霧水地問,並覺得有些受傷,老是被他趕。「我只是擔心二爺而已。」
「他輪不到你擔心,出去。」
「可不是?做為大嫂的待在小叔房里,成何體統?」攙著姑姑前來的艾秀緣也不客氣地數落。「怎麼,這些規矩,都沒人教過你?」
「秀緣。」艾玉葉低斥,隨即向練凡道︰「大夫醫治,女眷不方便在場,你跟我先到外頭坐坐吧。」
「喔……」她乖乖應了聲。
唉,跟她說明白不就好了,老是要她出去,她都要懷疑自己又做錯什麼。
待女眷離開寢房後,衛子禮才動手褪去玉巽之身上的衣物,發現傷就在背上,有數道橫砍的刀傷,肩胛骨處的最深,已經過了數日,才略微收口。
玉衡之瞧著,微眯起眼。
「看來這行凶之人,不但要財也要人命吶。」衛子禮從醫箱里取出了金創藥。「不過別擔心,二爺年輕力壯,恢復得也快。」
「多謝衛大夫。」太巽之趴在床上,看著不發一語的兄長。「大哥,抱歉,我損失了兩匹赤目馬。」
「不,你能夠力抗山賊,保住貨物,抱傷還將貨物送到日穆國……你已經做得非常好。」玉衡之由衷道。
他早就抱持要付鉅額賠金的打算,沒想到不過是賠上兩匹馬。但巽之遇刺,也就證明,他的猜想是正確的。
前幾天,他讓知恩派人暗中查探年盛中,消息指出,這一年多來,年盛中迷上賭博,賠了不少錢,也許因此才鋌而走險地挪用帳款,于是他趁著要練凡重擬帳簿的當下,讓年盛中清算旗下商行和馬隊的所有帳目,將所有帳款繳入玉家錢莊里。
他猜想,在被賭場的人逼得走投無路時,年盛中必定會將腦袋動到馬隊上頭,于是他特意要巽之押貨,一探虛實,倒沒想到他竟與山賊有掛鉤。
此舉,也證明年盛中長年在他耳邊說二房的是非不過是想鞏固自己的地位,而巽之的力保貨物和馬隊成員,證明他這個兄弟確實有心為家里盡一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