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會從屋頂上掉下來。」因為銀子過重,失去重心。
李英豪笑吟吟,黃宗世不知道他趕到之前發生過什麼事,但李英豪臉上的笑意沒斷過,他于是更加納悶。
「大人,您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對黃宗世來說,李英豪就和皇上一樣難以捉模,難怪兩個人合得來。
「是該開心啊!」李英豪點,「咱們才剛落腳杭州,就得到這件大禮,還不該笑嗎?」
李英豪晃一晃手中的南洋珠,本該是歸朝廷的貢品,竟流落在民間,還落入夜賊的手里,如果循著這條線索追查,不但能抓出私藏貢品的元凶,說不定還能因此查明稅收短缺的真相,可謂是一箭雙雕,他當然高興。
「大人說得是,這的確是值得慶祝的事。」黃宗世不否認李英豪的話有道理,但他總覺得李英豪心情好還有別的理由,只是不好意思追問。
黃宗世猜對了,李英豪之所以心情好,是因為他明兒個就能見到海珍珠,所以特別興奮。
面團!
雖然還沒見著她的面,他已經可以想像她尖叫的模樣。
貝起嘴角,李英豪不確定自己會受到海珍珠多熱烈的歡迎,但拳打腳踢是免不了的,他已有心理準備。
事到如今,李英豪沒別的願望,只希望海珍珠下手別太重,他就很感激她,呵呵!
月光夜闖張府洗劫財物,這事兒很快就傳遍杭州的大街小巷,引起杭州百姓的議論。
「月光不是一向都挑些奸商下手,怎麼這回腦筋動到官府上頭?」
「可不是?這下子陳江快和他那些手下又得滿街跑,真替他擔心。」
「不過還真是大快人心哪!也該有人出手教訓那些貪官,月光真是好樣的,夠大脆。」
「听說通判大人被偷了好幾百兩。」
「窮苦百姓們又有福了,一戶至少也能分得一、二十兩,夠活一陣子了。」
「月光真是咱們杭州的活菩薩。」
「希望他平安無事才好……」
第2章(2)
一大早,杭州百姓們就忙著嚼舌根,大伙兒嘴里談的都是月光有多英勇,沒有人覺得他不對,因為他做了他們不敢做的事,等于是幫他們出口氣。
原來昨兒個遭小偷的是張恆,杭州的通判。
黃宗世奉李英豪之命,一早就出門探听消息,果然張府昨夜失竊的消息已經傳遍大街小巷,他沒白跑這一趟。
「你們猜,接下來輪到誰?」
「該不會是知府大人吧,月光有這個膽嗎?」
「難說,月光他……」
就在黃宗世忙著探听小道消息的時候,海珍珠卻是忙著打哈欠,抱怨昨兒個晚上沒睡好。
都怪那四個官兵,緊追她不放,害她差點兒回不了家。
用力伸了一個懶腰,再打一個哈欠,海珍珠嚴重睡眠不足,但又怕太晚起床會被她爹發現異狀,只好強忍住睡意,早早起床念書。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唉,真的很殘。
趴在桌子上唉唉叫,海珍珠埋怨她這夜賊越來越難當,可能跟她偷的是官府有關,如果她偷的是一般奸商,昨晚那四個官兵可能就不會這麼賣命追她了。
海珍珠眼楮酸,背更痛,昨天晚上她到底拿了張恆多少銀子?她沒仔細算,她猜大概五、六百兩跑不掉,壓得她的腰快斷掉,肩膀痛得半死。
她用手捶捶肩膀,發誓再這麼折騰下去,她真的要金盆洗手不干了。
海珍珠抱怨歸抱怨,真的要她賦閑在家乖乖當千金小姐,卻是不可能的事,話說昨兒個晚上,她差點兒就被官兵追到,要不是她緊急爬上面團家的屋頂,真的會露?。
想起昨夜,海珍珠就不免想那個被她當墊子壓的男人,他是誰?為何出現在面團他家?莫非是新搬來的人家?這麼多年來,李家一直不肯賣舊宅,並且托人定期打掃維護,難道李伯伯改變心意,把舊宅給賣了?
丙真如此,那可就大大不妙,這意味著她再也不能從李家的花園出入,得另尋方式回家,而以目前陳江快緊迫盯人的程度,大大增加了難度,這可怎麼辦才好……
海珍珠抱著頭發疼,總覺得她的義賊生涯即將畫下句點,前途黯淡無光。
嗚,她好歹命……
「小姐、小姐。」
就在她覺得人生毫無意義時,管家的聲音突然殺進院落,高亢的呼叫聲對照她無力的表情是諷刺一些,難怪她不想回答。
「什麼事,華叔?」千萬別是爹又要她陪他下棋,她已經輸了九百九十九回,不想再多添一次敗積。
「老爺請你馬上到大廳一趟。」管家邊說邊喘氣,海珍珠懷疑他是用跑的,才會上氣不接下氣。
「如果是找我對弈,就說我不慎感染風寒,這正咳嗽,沒空理他。」海珍珠用咳絕活,听得門外的管家忍不住發笑。
「老爺不是讓你跟他下棋,而是請你去見客人。」小姐也未免太古靈精怪,難怪老爺頭痛,連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哪個客人?」爹不是常說女人家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讓她見客?回頭得跟爹好好抗議才是。
「見了你就知道。」管家平日挺老實,這會兒竟跟她打起啞謎,勾起她的好奇心。
海珍珠打起精神前去應門,管家看她一臉憔悴,嚇了一跳。
「小姐,你的眼楮……」
「像兔子一樣紅,我知道。」她點頭。
「還有,你的頭發……」
「像花園的雜草一樣亂,我也知道。」她又點頭。
「要不,我讓翠兒幫你梳頭打扮……」
「不必,就這麼去見客。」
「可是這對客人太失禮了……」
「失禮才好,就是要讓對方知難而退,懂嗎?」海珍珠甜甜一笑,要管家別再說了,她肯見媒婆,已經是阿彌陀佛,再雖嗦她就要翻臉了。
避家知道她怕見媒婆,但這回來的不是媒婆,而是她念念不忘的兒時玩伴,但老爺不讓他說,說要給她一個意外驚喜,就怕她這身打扮會變成驚嚇,到時候老爺又要發脾氣。
「小姐,還是讓翠兒──」
「我去見客了。」海珍珠懶得再跟管家嗦,直接閃過管家朝大廳走去。
避家一向就拿海珍珠沒法,事實上,海家上上下下都拿她沒轍。除了海老爺稍稍能治她以外,大家對她都只能舉雙手投降,她愛做什麼、不愛做什麼都由她,誰也管不了她。
避家搖搖頭,轉個彎兒去做別的事,海珍珠一路打哈欠,無精打采地走進大廳,邊走邊抓頭發。
「珍珠,你睢是誰來了──」海老爺一看見海珍珠竟然是這般狼狽登場,話都說不出口,只能瞪大眼楮打量她。
「爹,一大早的,你要我見誰啊?」海珍珠又是抓頭,又是打哈欠,完全沒大家閨秀應有的樣子。
李英豪見狀噗哧一笑,心想不愧是海珍珠,總是有出人意料之外的演出。
「你、你那是什麼樣子?」海老爺好不容易才回神,正如管家所想,她嚇到海老爺。
「我剛睡醒嘛!」她故意不去看李英豪,直接在他的座位寫上「媒婆」兩個字,以為他瞧見她的樣子會嚇得立刻逃走,那她就贏了。
「你、你……」海老爺氣得腦子快炸了,活該他前世沒積德,這世才會生出這麼不知進退的女兒出來。
「英豪,讓你見笑了。」海老爺一張老臉不知道往哪里擺,只好趕快道歉。
「哪兒的話,小佷一點都不介意。」李英豪有禮地回道,等著看海珍珠何時才願意把頭轉向他這一邊。
海珍珠一听見他的名字,身體先是僵住,而後快速的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