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想到自己的來意,他即掩下意外對她產生的惻隱之心繼續說道︰
「更何況,逍薩原就是一個沉浸于工作中的男人,他對商場上的瞬息萬變習以為常,也習慣下命令做大事,所以我秀確定逍薩的人生成就感是來自于工作。」
她置于上的雙手,微微顫著。
「那你說,離開蔣氏也失去原有生活環境的他,還能快樂多久?當然,逍薩是可以另創事來,但你想他得再花多久時間,才能再有一片天地?」
垂下頭,她雙眸緊凝膝上十指。
注意到她身子微顫,蔣天立知道自己的一番話已在她心中起了作用。
「夏小姐,愛他就該給他自由,就該讓他盡情發揮所長,就該讓他得到最好的一切,你說對不對?」
沒得到她的回應,蔣天立不以為意。
「也許在面對你的時候,逍薩可以笑得快樂,但我想再一次請問你——」撤下嚴肅表情,蔣天立笑得和藹而慈祥。「習慣工作,也習慣豪門生活的逍薩,在背對你的時候,他快樂嗎?」
他快樂嗎?夏日情驚仰起臉龐。背對著她時的逍薩,快樂嗎?
***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看了他多久時間,只是雖然同處一室,但這一刻她似乎無法觸模到他的心。映亮燈光的臉龐,有著一絲陰郁神情,緊擰的眉間似有著些許悶意,就連平日她認為他過于挺直的鼻梁,在這一刻也教她有種孤獨之感。
那緊皺的眉,那緊抿的唇,那了無笑意的唇,一再印證蔣天立那天的猜測。
他不快樂,背對著她時——他不快樂。抿緊唇,一絲淚意泛上她的眼。
難道逍薩之前的快樂,都只是為安撫她而已?難道,她就只能給他表面的快樂?就像這樣——
「逍薩,先休息一下,好不好?」一聲輕喚,喚回了他如陽光般的笑顏。
「也好,這次進度不錯,明天就可以交稿了。」那溫柔的嗓音,隨著他陽光笑容朝她輕掠而來。
他身手攬住坐于斜後方的日情,要她坐上他的腿。沒注意到她眼底異樣,逍薩埋首于她頸間,深深吸聞著只屬于他的清香。
「通薩,你快樂嗎?」斂下眼底的不適,日情正視他的臉龐。
他一愣。
「當然快樂,和你在一起,我當然快樂。」他笑著縮緊雙臂。
「真的嗎?」似沒事般,她俏笑一聲。「跟我住這小房子,吃簡單的三餐,穿地攤貨,這樣還快樂呀?」
「當然,有你就好。」他對她一笑。
「逍薩——」她突然靜看他的眼。「逍薩,離開蔣氏會不會讓你有種六神無主的感覺?你原來的生活環境,是那麼充實而忙碌……」
她的話教逍薩擰緊了眉。
「你這些天怎麼回事?為什麼會一直問我這些奇怪問題?」
一絲驚慌閃過她的眼。
「沒……沒什麼,只是好奇而已,想想你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副總裁,現在卻幫我在做這種翻譯工作,難道你一點都不後悔?」避開逍薩向她探詢而來的眸光,夏日情起身離開他的懷抱,轉望窗外滿天雲彩。
「不會。」他跟隨站起。
「這樣的生活你習慣嗎?你要不要去找關先生他們?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們交情還不錯,如果你能去找他們,我想他們一定會幫——」她話沒說完,就教他給打斷。
「我不想在這時候去找他們,也不想麻煩他們。」伸手攬住她的腰,逍薩摟她一塊走出客廳,來到有著秋風輕吹拂送的小小庭院。
他想等自己計劃好未來一切之後,再去找他們。
不想在這時候去找他們?日情一怔。
頓地,她頹然一笑。是呀,誰希望讓熟識的人見到自己失意的一面。
「原來是這樣……」她喃喃自語。
「沒錯,這事就過陣子再說。」他俯頭對她一笑。
「嗯。」點了頭,夏日情不再說話。
靜偎著他溫暖胸膛,日情隔著攀滿綠藤的籬笆,遠望天邊那一片分外艷麗的夕陽余輝。
天,就要暗了……
「逍薩,你會離開我嗎?」望著天邊遠處,日情輕聲問道。
「不會。」撩過她讓晚風拂揚而起的柔細發絲,逍薩噙笑回道。
一仰首,她就見到逍薩認真而肯定的含笑眼神。
是的,他不會離開她。頓地,夏日情笑出一臉燦爛,而緊緊擁住他。
能讓這樣的男人所愛,她覺得自己很幸福,也很快樂。只是——
她必須讓他走。天色暗了,他該回家了……
***
「開門!我叫你開門,你听到沒有!」一聲聲的怒吼,持續回蕩在漆黑而幽靜的山林里。
他不知道日情為什麼要突然這樣對他。
是因為前些天新聞上,又出現沉寂多日的蔣林兩家聯姻消息?因為蔣林兩家並沒有因他的離開而取消婚禮?
但,這關他什麼事?她應該知道那是爺爺與林家想逼他出面的手段,只要他不出面,婚禮就只會是個笑話而已,那她又何必為這事與他冷戰?
三天了,她已經把由自己關在房里整整三天,不吃也不喝。
他不懂,他從來就沒答應要娶林璒惠那女人,那她到底在生他什麼氣?!他真的不懂。
「開門!我叫你開門!開門!開門!開門!」蔣逍薩憤怒地擊捶著房門。今天已是他忍耐的底限。
「你走。」一個微弱的聲響終于自房門縫隙傳出。
听到她終于出聲,逍薩胸口怒火好似就退了一半。他閉眼調息,想緩和下胸口激動情緒。
「有事出來說。」張開雙眼,他抬手耙過一頭亂發。
「我要你走。」
「什麼意思?」她重復的字眼,教逍薩臉色又變。
像是隔了一世紀那麼久,堅定的嗓音毅然傳出。
「我要你離開這里。」
「你!」他神情一震。
「離開這里,離我遠遠的,我不想再看見你。」像是一部毫無感情的機器,她的聲音單調而無高低。
她說什麼!她要他離開?!逍薩拳頭一握,砰地一聲,猛擊向她緊鎖的房門。
「你給我出來把話說清楚!傍我出來,听到沒有!再不出來,我就把這里全砸了!」他狂吼怒道。沒有任何回應的空間,充斥著一種窒人沉寂。
蔣逍薩憤眼怒視緊閉的房門,下秒鐘,他已抓起一把椅子憤怒擲出。
鏗鏘一聲,客廳頂上的電燈應聲而毀,廳內頓時沉入一片黑暗。就在他還想動手破壞眼前一切時,房門開了——
「拆了這,你叫我住哪里?」廳內的黑暗掩去她憔悴面容。
「我住哪你就住哪,那你還有什麼意見?」他憤道。
不讓心中感情凌駕理智之上,夏日情傲揚起頭。今天他一定要走。
「你住哪我就住哪?蔣先生,我有那麼好的福氣嗎?你都要結婚了,我還能你住哪就跟著住哪嗎?」她言語譏諷。
「我已經說過,我沒答應那件婚事,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他債道。
其實,她相信的,她也知道這一切都是蔣天立與林家的設計。但,相信又如何?知道又怎樣?為了逍薩,為了她自己……她還是要他走。
「你當我眼楮看不見嗎?你當我耳朵听不到嗎?你沒答應?如果你當初沒答應,他們怎會擅自散布聯姻消息?如果你沒答應,他們會信心滿滿地繼續籌備婚禮嗎?還是你以為你們蔣家,還是林家能丟得起這個臉?!」眨去眼中濕意,她聲音尖銳卻哽咽。
見黑暗中的蒼白容顏,逍薩一再听見她的刺耳諷語。
「丟不丟臉是他們的事,不關我們的事!」她怒道。
「不!我也不會相信你說的一切!笨一次是傻,笨兩次是蠢,要我再笨第三次,那還不如叫我一頭撞死比較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