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秀琰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還是這種〞羞人〞的問題,但是她看得出來這答案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她直視著他深遠的雙眸,說出了自己最真誠的回答,〞根據所有的資料顯示,生養小孩子是一件非常痛苦的差事,我從來就對那種事沒什麼興趣;但是我知道,我會為你承受這一切,只為你一個人。〞
章紓寰猛地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摟著她,低喊著︰〞我愛你,秀琰,我好愛你!〞她被他摟得幾乎要透不過氣了,但是听他那熱情,仿佛還進著火花的表白,讓她愉快得什麼都忘了。
不,還有一件事。
彤秀琰埋在他的胸前悶聲道︰〞這是不是表示你肯去見你爸爸了?〞
她還真會牽扯,但章紓寰卻未立時反駁,微微放松他的摟抱,讓彤秀琰有機會喘口
氣,他現在突然覺得去見見老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已擁有了想要的一切,毋需再就這點堅持下去了。
他直盯了她好半天,才道︰〞就算是那個意思吧!〞
彤秀琰笑容方綻,章紓寰立即又道︰〞先別高興得太早,我可把話說在前頭,和他見面是一回事,听不听他說話又是一回事,要是他讓我待不下去,我可是會掉頭就走的。
〞〞隨你高興。〞她才不管那麼多,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要看他們父子要怎麼樣了,到時候再說吧!
〞還有,〞他卻還不肯放過她,〞這回算你欠了我一次,我會隨時討回來的。〞
彤秀琰才剛高興完,聞听不由得瞅著他,〞小氣鬼。〞
章紓寰才不在乎這個稱號,馬上又逗得她笑開了。
☆☆☆
章紓寰和彤秀琰來到了一家高級餐廳,向侍者報名號,馬上被必恭必敬地引到一間有隔間的房間。
彤秀琰隨著他在門前站了好一會兒,發現他和她互握的手正微微出汗,使附在他耳邊輕聲道︰〞紓寰,我們見的是你爸又不是我爸,你遲點再緊張也來得及。〞
章紓寰瞪了她一眼,〞誰說我緊張了?〞說完,猛地一推門,拉著她就走了進去。
彤秀琰暗自偷笑,她的激將法只有在他身上才能用得如此巧妙。
廳中只有坐在主位上的章文綱一人,看到兩人走進來時,他的神情一松,原來他也不太敢肯定彤秀琰一定有辦法說服章紓寰,不過,也由此可見彤秀琰對他兒子的影響力。
他贊賞地看了彤秀琰一眼,她也會意地一笑。
〞坐吧?〞章文綱實在不想用這種對待客人的態度面對自己的兒子,但總不能讓他們一直站在那里吧!轉頭對隨著走進來的侍者說︰〞先上菜吧!〞
〞不必了!〞章紓寰雖是坐下了,但口氣還是很沖,〞我們不會待到需要進食的,有活快說,有屁快放,我不想在這里待得太久!〞
彤秀琰瞅著他,微微皺了皺眉,〞真粗魯。〞
〞家教不好,請原諒。〞章文綱半開玩笑地對她說道。
章紓寰重重地哼了一聲,但沒說什麼,兩人對于他無禮的態度均是一瞼的無可奈何。
章文綱揮手示意侍者先退下,看著幾乎有五年不曾正眼相對的兒子,心中感慨萬分,沒想到僅是一念之差,就讓他幾乎失去了他唯一的兒子。
〞紓寰,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章紓寰一聲冷笑,〞你倒說說看,憑哪一點要我原諒你?就憑你妄想利用秀琰來控制我嗎?很抱歉,我可沒有媽那種寬大的心胸。〞
章文綱听他提起妻子,不禁神色一黯,用略帶沙啞的話聲道︰〞你媽她……也這麼恨我嗎?〞
〞一個和你結婚二十多年的女人,難道你不了解她是根本不懂得恨人的嗎?〞章紓寰冷冷地道︰〞她永遠是那麼體諒地等著你回到她身邊,就算是在病中,她也一直勸我不要對你太苛責,總是那麼無怨無悔的愛著你,等待著。〞
他怒火極盛地直瞪著章文綱,〞就因為這樣,更讓我無法不恨你!你擁有一個如此完美的妻子,卻老是為了工作而冷落了她,甚至因為一份合約,連她最後一面都不回來看看她,你知道她那時有多想見你,連彌留之際都一直喚著你嗎?〞
彤秀琰縴柔的手輕輕覆在他緊握著的拳頭上,默默地撫慰著他;章紓寰感受到她的心意,放松了拳頭,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章文綱的眼楮里閃著幾許淚光,仿佛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我何嘗不希望能趕回來見她最後一眼,何嘗不願多花點時間陪伴你媽,何嘗不想在你成長的過程中扮演好一個作父親的角色;但是我還有太多的工作要做,我肩上背負的不只是一個家庭,還有無數員工的生活啊!〞
〞全是借口!〞章紓寰墨鏡後的視線直瞪著他,〞什麼工作、責任,都抵不了你拋妻棄子的罪過!你能顧得了別人的生活,怎麼就不顧自己的家庭,我們就活該倒倒霉當你的犧牲品嗎?〞
章文綱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應該明白,一個像長延這種規模的企業,絕對不是三、五天就發展得出來的,更不是光憑一時之力就能創造的。我能說什麼呢?當我遇到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能不全力把握嗎?當我有機會親手創造出一個夢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完成它,其他的也只有先放在一邊了。〞
〞所以,我們就只好很倒霉地被你放在一邊去了,連申訴的機會都沒有?〞章紓寰帶譏嘲地幫他下了一個結論。
彤秀琰在旁邊是听得焦急不已,照這樣下去,這父子倆根本就沒法出現交集,結果只不過是把原先的戰場搬到台面上來而已。
她真想把章紓寰那顆頑固的腦袋摘下來插一搖,好教他別再這樣執拗得令人生氣了,這樣無止境延續這場案子吵架到底有什麼意思呢?在旁邊看著他們,而她們又不知該怎麼插手。
〞紓寰,你——〞
〞秀琰,這不是你該插嘴的時候。〞章紓寰摘下墨鏡對著她。〞我能為你做任何事,甚至違背我對自己的承諾,到這里來再見了他一面,但是你不能要求我平心靜氣地說我原諒了他,你答應讓我自己作決定的,記得嗎?〞
他這樣一說,彤秀琰只得咽下那些還沒出口的話,繼續保持沉默了。
章紓寰再次面對父親,這回倒是平靜了一些,〞如果你沒有其他的話要說,我們要離開了。〞
彤秀琰想上前阻止,因為她還不想走,他更不能就這樣走了,否則這事就難有挽回的機會了,但是章紓寰的手仍緊緊地握著她,深明他心情的彤秀琰也只好什麼都不說,只能希望章文綱說些什麼來阻止他,什麼都好。
章文綱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有一句話,紓寰,你媽是我這一輩子唯一深愛的女人,失去了她,我絕對不比你好過。〞
〞那為什麼要把她丟在一邊……把我們丟在一邊?〞紓寰指控道。
章文綱又是一陣長嘆,〞因為,就像你所看到的,她總是那麼的體諒我,溫柔地鼓勵我追求自己的夢想,即使是聚少離多,她也是默默地支持著我,從來不會抱怨我沒空陪她,甚至要我別花太多時間在她身上,一個凡夫俗子面對他如此善解人意的妻子,你想他應該怎麼辦才好呢?〞
章文綱的視線投注在兒子臉上,看到的卻是他來不及決別的妻子,〞我只是一有機會就追求自己夢想的凡夫俗子,把所有的心力都投注在事業上;但是我並不感到後悔,因為我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妻兒所做的,希望自己能給他們最好的一切。也許我是顧此失彼,但是,紓寰,她還有你啊!有你陪著,我知道她不會真的感到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