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感動了,望進那雙比任何火光還要閃耀的眼眸,她不再閃躲,與他對望著,點滿燭火的室溫逐漸升高,讓人無法呼吸,熱情像打火機一樣,也在這瞬啪嚓點燃了。
曼莉牽著馮致禮的手,他任憑她牽著,室內溫度高體溫也高,馮致禮手心滲著細汗,透過掌心,他可以感覺到曼莉緊張的脈搏。
她拉他到雙人小沙發坐下,茶幾上放著一瓶十二年的麥卡倫Whisky,瓶身綁上艷紅色蝴蝶結,旁邊放了一小桶冰塊,幾個平口杯里漂著浮水臘燭,隨著蠟燭燃燒,室內氤氳著玫瑰氣息,搖曳著美麗的光影,燭火將他們兩人的身影交錯重迭,已經分不清哪個是誰的。
曼莉拿開瓶器開酒,在高腳杯里輕輕斟進了琥珀色的液體。
她拿了杯遞到馮致禮手上,他接過後,仍出神地望著一切,直到曼莉喚他——
「干杯吧。」看著馮致禮的樣子,她忍不住輕笑。唉,沒有哪個女生這樣對待過你吧。
「為什麼要為我這麼做?」他喝干了杯里的酒,急切地問著。
「生日快樂。」曼莉從沙發底下拿出一個深藍色的絨布方盒,捧在手心遞到馮致禮面前。她用最甜美的笑容真心地祝福著。
馮致禮怔然,收下禮物,手中的盒子沉甸甸的,是一種很扎實的感覺。
他望著她的笑容,一時之間竟然感動到不知該說什麼。淚光隱約在他眼里閃動著,滿室的火花在眼里擴大散開,曼莉的影像也變得朦朧了起來。
「謝謝你。」馮致禮微笑,他眼里有著深刻的感動。
曼莉用力點點頭,她好高興能看到他這種表情。只要馮致禮有小小的感動,就能讓她忘記今天下午所有的奔波。
「快拆開禮物,看看你喜不喜歡!」曼莉趕緊提醒他。
馮致禮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只深藍色的表,他輕輕托起來看,水晶鏡面底下,有三個小碼表,不銹鋼表帶讓表身有些沉重,表面上寫著SEIKO幾個英文字,是只質感相當好的表。
曼莉幫他把表戴上手腕,退後一步端詳。「嗯,這表很適合你,你戴起來很好看。」
「很漂亮。」馮致禮看著自己手腕上的表,再看著曼莉晶亮的眼眸,他靜靜地笑了。他喜歡這只表,更愛送表的人。
「拜托啊,我選了多久!」見他肯定自己的眼光,曼莉忍不住開始邀功。「我第一眼看見這只表,眼楮就亮了。而且我超愛藍色,藍色跟你很襯。決定買了後,我要老板借我他的手調表帶,他比你還胖點,還矮一點,本來調四格,我要小姐幫我調五格,你戴起來是不是剛剛好?你看我多了解你!」說完,還很得意。
馮致禮只是一直微笑,听曼莉說著。
他很想告訴她,她記錯他的生日了,他的生日是在情人節後三天。不過,看曼莉這麼開心,生日被記錯也無所謂了。
未曾過過真正的生日,對他來說,生日毫無意義,不過是在提醒人們又少了一年,該做的事還沒做,三十歲了,擁有的還不夠多,總會讓人感到惶恐。
可是曼莉在他眼前,她在意他的生日,她願意陪他過生日,也想讓他開心,她為他所做的一切都令他動容。
他的等待總算有價值了。
曼莉還不停地說著買蠟燭的經過,她特地到專賣店,買燃燒時比較不會起煙的種類,不只要有香味,顏色也都是特別找過的。
「曼莉。」馮致禮喚她,他很想讓她不停動著的嘴巴暫時閉起來。
曼莉馬上停止。「還沒說完耶……」她講得正起勁啊。
「謝謝你。」馮致禮傾身靠近曼莉,雙手托著她臉頰,在她額上深深印下一吻。
曼莉驚嚇,她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沙發上。
額上那柔軟的觸感是怎麼一回事?好象觸電一樣!他一靠近她,她的心跳立刻亂七八糟。
馮致禮親她,他親她耶!天啊,曼莉興奮得快暈倒了。
可是令人興奮的不只這些。
他欲罷不能,親了曼莉的額頭,又親親她的臉頰。
畫面好象靜止似的,燭光卻仍在黑暗中搖曳著,將兩個人的身影烙在白色的牆壁上,緊密相依。
她听見馮致禮的呼吸,感覺到他男性的氣息環繞在身邊,還有一點點Whisky的酒香,他親過的額頭和臉頰,有點癢癢的,但她分不出那是臉癢還是心底的癢。
曼莉全身的毛細孔好象都張開了,正在等待著馮致禮下一個動作。
可是馮致禮卻發乎情、止乎禮,很紳士地親完臉頰就停止了。
彼此距離才十公分,馮致禮與她平視。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穿透她的,無語卻深情。再親過她的嘴唇,欲言又止,曼莉看不出他想表示些什麼,也沒辦法思考,可是她的直覺正告訴她眼前的男人退卻了,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
「謝謝你,這是我過過最美好的生日。」馮致禮由衷地說著,雙眼不經意地掃過她顏色誘人的唇瓣,他壓抑著,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視線移開。
啊,美麗的夜、美麗的女人,所有的美麗,都是因為遺憾造成的。馮致禮在心里捶胸頓足。
另一個聲音也跳出來警告他,要他不能踫曼莉,在他還沒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前,死都不能踫她。
曼莉很急,心里的沖動一直催促著她,要她做些什麼,要她不可以讓火熄了,火一旦熄滅,下次不知何時才會點燃!
她清清喉嚨,眼神認真地望著馮致禮,用二十九年來從未有過的認真,還帶著一種她對感情的執著——
「致禮,你知道我送你這個表的意義嗎?」曼莉的聲音很輕很輕。「在你三十歲時送你表,不是為了要提醒你時間不夠了,而是要你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我用將近三十年的時間來欺騙自己、逃避對你的感情,到最後還是不得不承認,我愛上你了。馮致禮,你知不知道?我愛上你了。」
馮致禮被她的話和堅定的眼神撼動了,他回望她,胸口狂泛起一股熱潮襲上心坎,幾乎讓他疼痛,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熱了,連眼眶也跟著熱了。
這些話原本是他最想說的,可是卻變成從曼莉口中說出來,那感覺真奇異,好象他們多有默契。
可是現在的他,給不起任何承諾,因為他可能得了什麼一昊名其妙的怪病!
「你為什麼不說話?」見他沉默,曼莉開始後悔,她是不是不該說?原本高傲的她,現在再也沒有任何籌碼。
馮致禮仍沒開口,他望著她猶豫著,覺得心里無比的掙扎,他是該做些什麼,至少抱抱曼莉、安慰她,可是又怕自己一旦靠近,所有的感情會在一瞬間潰堤到無法控制。
「你不愛我……」曼莉難過了,她肩膀顫抖,聲音哽咽。「你不喜歡我,是不是?我從國小五年級就知道了!我在畢業紀念冊上寫了Ilikeyou,你沒發現就算了,還送我大雄跟小叮當的友誼紀念筆。你當我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從來不想做你的朋友!」
「曼莉,不是的……」看她激動,馮致禮聲音都啞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為自己辯解些什麼。事實上,他那時也放了張紙條在筆桿里,曼莉不曾給他任何回應,從此以後還對他置之不理。
「馮致禮,你太過分了……」曼莉淚水開始在眼眶轉,夾帶著所有的委屈和怨懟。「你不喜歡我就算了,還老是逗我開心,對我甜言蜜語,又光說不練,讓我以為你想跟我在一起,到最後又發現你原來是在耍我。現在你得意了吧?我終于愛上你,掉入你的陷阱,你高興了沒?!」說完,曼莉氣不過,撲上前用力捶打馮致禮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