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人浩愣住了,來不及反應。
戚少商迅速接話。「還能怎麼辦?就跟她在一起啊!結婚,生小孩,快快樂樂、白頭偕老,這樣問題不就解決了。」
「你們別鬧了!」酒杯蹬上桌面,依綠好激動。
「我跟依綠結婚?」潘人浩笑出來。「哈哈哈!別開玩笑了!」
戚少商和京京面面相靦,搞不懂到底哪里好笑,這個暗示還不夠明顯嗎?
難道潘人浩還是完全忘記傅依綠是女的?可是都過了那一夜了,還搞不清楚性別也未免太悲哀了點吧!
「不要笑。」京京沉下臉。「我要告訴你一件你一直都不知道的事。」
「啊?」潘人浩被她的氣勢懾住,他止住笑意,抬頭。
「京京……」京京認真了,依綠想阻止,卻很無力。
「喂,你不要把氣氛搞僵,點到為止就好。」戚少商了解自己老婆,當然知道她會講什麼,不過,那是人家的家務事,她是跟著在卯什麼勁啊?
「到底什麼事啦?」潘人浩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被吊胃口。
「依綠她很愛你,她一直都愛著你,你一直當她是哥兒們,對她太殘忍了。」京京終于說出口了。「請你好好想想自己對依綠是什麼樣的感情,如果只是單純的手足之情,那你就直接告訴她,讓她死心。」
「你是說真的?」潘人浩太過震驚,一瞬間,記憶里的畫面像跑馬燈,迅速在他腦海里瀏覽過一遍。
「廢話,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
潘人浩轉身看向依綠,依綠也無言地看著他,他從她眼里察覺到恐懼,她在怕什麼?怕他听到這些話會不高興嗎?怕他听到這些話的反應?依綠從來沒有這種神情,還是他不曾注意?
接下來,潘人浩變得好沉默,空氣凝結,簡直像要結霜。
于是,這頓飯也因他而草草地提早結束。
第九章
月兒西沉,星子隱沒,夜漸漸深了。
車緩緩地行駛在路上,車窗外路燈高掛,盞盞暈黃曳過。
潘人浩雙手穩穩握著方向盤,他酒量好,今晚喝的酒對他毫無影響,可是他微醺,因為太震驚,胸口漲著莫名的痛,分不清楚是沖動還是憂郁,好復雜的情緒,讓他頭暈。
依綠撐著下巴,透過車窗蹙眉看著外頭迷蒙夜景。
她醉了,卻不曾這麼清醒,她心碎,卻不曾這麼平靜。
她不怪京京,知道京京說這些話,是為了她好。
她不怪潘人浩,知道現在的沉默,也是為了彼此好。
車里氣氛凝重,好像隨便說句話,就會打破寧靜,然後壞了兩人的關系。
他很苦惱吧?認識了這麼久,一起經過那麼多事,他當她是永遠的好朋友,她卻貪心地想要更多。
經過了那一夜,現在又讓他明白了她幾年來的心情,他會不會覺得壓力沉重?
罷才要離開時,京京拉她到一旁,語重心長地跟她說了悄悄話——
「老實說,我只是說我的感覺啦,剛才我講那些話,潘人浩嚇呆了。我看過不少男人,一遇到認真的女人,就好像脖子上被架了把刀,那種想逃之夭夭的表情,潘人浩臉上就有。你要堅強一點,看開一點,感情這種事喔,有時候長痛不如短痛……」接下來京京就住嘴了,因為看到依綠眼眶泛紅。
依綠閉上眼,什麼都不敢想,整顆心直往下墜。
車停在別墅的庭院里,到家了。她立刻拉開車門,只想逃開。
「依綠。」他輕喚她,聲音溫柔。
他想了很久,腦袋一片混亂,有些事該告訴她,可是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依綠回頭,望進他的眼瞳,從里面看到為難。她想哭,只能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
「什麼事?」她擠出不自然的笑容。
「你……我……呃……」潘人浩開口,又自己打住。
看他欲言又止,她難堪得想立刻跳下車。
「不用說了,我不想听。」依綠感覺到自己正在枯萎,可是她還是很努力地維持平靜。「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不會因為剛才京京說了什麼而改變,對吧?」
「不,全都變了,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他很誠實地說道,對于依綠,他未曾隱瞞過什麼。
以她對潘人浩的了解,他現在的確是認真的,依綠不禁慌了。「你可以當作京京沒說過那些話啊,我們還是跟從前一樣,我又不會逼你做什麼!」
他定定看著她,仿佛考慮了一世紀之久,然後有些沉重地說︰「那個晚上的事呢?也可以當作沒有嗎?」
平靜的表面崩塌了,像突然爆裂的水球,他們凝視著彼此,空氣轉眼間變得令人窒息。
「本來就要你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你干麼硬要提起?」她忍不住咆哮,聲音哽咽。
他愣了兩秒,認識她這麼久,從未見她失控至此,潘人浩終于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依綠,別哭。」
他伸出雙臂將她擁入懷里,依綠倔強地把背脊挺直。他用力地摟著她,然後,在她耳旁輕輕地說了聲對不起。
依綠推開他,蓄滿眼眶的淚開始往下滑,這眼淚蓄了十年,現在她放任它在臉上奔流——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只要你說一句愛我,可不可以?」依綠豁出去了,聲音近乎是哀求。
潘人浩沉默。依綠讓他心痛,可是他迷惘,他從來沒想過依綠對他是愛情,很久之前,當傅老要他不要動依綠腦筋,他笞應了,從此之後,他沒當她是個女人。
而今,依綠就在他面前,她要他愛她,她讓他整個心都揪成一團。
「我辦不到。」他沉重地說著,然後逃避依綠的視線。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她眼里像海一樣深的眷戀,而他,竟然無法回報,唯一能做的就是恨起自己來。
而博依綠唯一能做的,就是下車,離開潘人浩。
她得找一個地方,好好哭一場。
看著依綠下車,潘人浩一個人待在車上,發呆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才回神。他熄火,抽起鑰匙,邁步上樓。
走進屋里,客廳只留了盞壁燈,他猜想依綠正在自己房間里,也許該去看看她,想想,又打消了念頭。
他打開自己的房門,里面大燈開著,冰荷正躺在他的床上看雜志。
他看了她一眼,並沒開口說什麼,轉身月兌下襯衫長褲,然後走進浴室準備洗澡。
夏冰荷立刻從床上彈起來。她氣壞了!潘人浩進門後的所有動作完全是在漠視她,她火大,忍了好幾天的情緒終于爆發。
她走到浴室,發現他上鎖,夏冰荷更氣了,馬上用腳踹門。
「我在洗澡,等我洗完。」里頭傳來潘人浩的聲音。
夏冰荷咬牙走回床邊,重重坐下。
竟然對她這麼冷淡,她受夠了,等一下一定要跟他攤牌,看他到底想怎樣!
潘人浩這個澡洗了很久,溫熱水流沿著身體往下滑,漸漸地,他開始厘清所有思緒。
他談過不少次戀愛,他總是相信,男女之間是一種化學作用,而這種化學作用通常是來自于幾個因素,譬如說生物性,這就是為什麼他那麼喜歡美女,物競天擇嘛。
佛洛依德說人類的種種行為都是為了要繁衍後代。性感的女人總是容易讓男人沖動,但他對依綠一點沖動的念頭也沒,雖然那晚感覺非常美好,但事後,他連幻想都覺得罪惡。
可是他清楚自己的身體,經過了那晚,他竟然對美女沒興趣了。
那晚過後,不論夏冰荷無論怎麼明示暗示,也點燃不了他的熱情。
他不是不行,當腦袋偶爾回想起與依綠纏綿的片段,她的柔軟、她的羞澀……隨便一個畫面就馬上讓他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