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頷首,領著他們走進屋里,吩咐婢女沏茶。
不久,婢女奉上沏好的熱茶。
墨昱殷勤的招呼兩人,「來嘗嘗,這是雲水茶,清冽甘甜,帶著一縷橙子香,瀾弟很喜愛這茶。」
容知夏淺酌一口,茶里透著一抹橙香,味道極是香醇,她點點頭,贊道︰「果然是好茶。」
墨瀾笑道︰「你若喜歡,我命人送一些給你。」
墨昱微笑接腔道︰「我這里的茶,也都是瀾弟讓人送來的。若不是有瀾弟照應,我在王府里的日子,也無法過得這般舒心悠閑。」
聞言,容知夏微微一愣,接著才想起墨昱雖是長子,卻是庶出,據說陳氏被扶為王妃後,容不下他的母親,找了借口將她送往寺院,此後對墨昱也不聞不問。
奉王自十幾年前遇刺受傷後,甚少再管王府之事,府中大小事泰半皆由陳氏作主,只要沒出什麼大事,他鮮少去干涉陳氏所為,對這個體虛身弱的長子,也不太重視。
可想而知,墨昱以前在奉王府日子必不好過,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墨瀾四年前被剛登基不久的新皇看重,提拔他為御史大夫,他在王府中說得上話後,開始對這位庶出的兄長諸多照顧。
墨家三兄弟,墨瀾與墨昱極親,與弟弟墨瑞則屢生嫌隙,暗自勾心斗角之事層出不窮,甚至有人暗傳,墨瑞一直想除掉墨瀾,因為只要他一死,嫡子里只剩下他一人,世子之位非他莫屬。
「有我在,沒人能逼迫得了大哥,若是大哥想接回楓姨娘,我亦可作主。」墨瀾說道。
幼時他喪母後,多虧了這位大哥時常關心他,才讓他度過那段無助無依的日子,現下的他已有能力,在府里也培養了一批心月復手下為他辦事,自能和陳氏相抗衡。
「我前陣子去探望過娘,她已習慣寺院里清靜的日子,沒打算回來,不過還是多謝瀾弟這番心意。」墨昱感激地微笑道。
「大哥不需如此客氣,往後有什麼事盡避跟我說。」說完,墨瀾睇向容知夏,「大哥身子骨不好,咱們別打擾他太久,你剛嫁過來,不如我帶你四處走走,也好早點熟悉王府。」
見他刻意示好,沒考慮太久,容知夏便頷首答應,她想趁此弄清楚,他接近她究竟有何目的。
一路上,墨瀾十分殷勤的為她介紹奉王府內各處的院落和景致,其他的並未多說。
當晚,他仍是宿在喜房內,他原有意想與她說會兒話,但卻被她一句困了給打發。
容知夏緊裹著被褥,縮在角落里,不願靠近他。她以怕冷為由,命人再多取了床被褥過來,因此兩人身上是各蓋一床錦被。
她背對著他,心緒翻涌,難以成眠。
前生她被皇上賜婚下嫁給他,她懷著惶然不安的心嫁到奉王府,盡避自卑于被毀的容貌,卻仍對自己的新婚丈夫懷著一絲的期待,盼望能得到他的憐愛,可她得到的卻是他的冷漠和無視,任由她遭人羞辱。
就像那時王府祭祖時,他明知是玉荷刻意不讓人告知她祭祖的時間,害她缺席,因此被罰跪在祠堂里反省一天一夜,他卻連句話都沒吭過,她整整餓了一天一夜,跪得膝蓋又紅又腫。
第2章(2)
端午節時,王府里辦了家宴,她過去時發現本該屬于她的席位卻被玉荷給佔了,而她這個世子妃,卻只能坐在小妾的席位上,接受眾人嘲笑輕視的眼神,他卻不管不顧。還有,因為她擋了玉荷的路,她竟當著他的面掌摑她,而他卻只在乎玉荷的手會不會打疼了。
再有一次她去向母妃請安時,玉荷又當面羞辱她,菊兒不忿,替她說了句話,玉荷便要求母妃重懲菊兒,因此菊兒被重打了五十大板,重傷不起。
這類的羞辱多得她都數不清,前生她被他的冷漠涼薄傷透了心,今生不管他如何示好,她都不會再動心,她已把心門緊緊的鎖上,將他永遠驅逐于外,不容許他踏進她心房一步,因為唯有心腸夠冷夠硬,才不會再遭受到傷害。
墨瀾若有所思的覷望著蜷縮在角落的她,她不願與他同床共枕之意如此明顯,他豈會看不出來,他有些疑惑,按理,她不該如此才是。
這幾日,王府里所有最好的物品全都被捧到容知夏面前,例如昂貴精致的頭面首飾、上好的綾羅綢緞、各種珍貴的玩賞器物,還有最好的茶葉和最美味的珍饈果品。
即使再遲鈍的下人也看得出來,世子非常寵愛這位剛入門的世子妃,甚至還有謠傳玉姨娘已失寵。
因為自世子妃進門後,世子便沒再上玉姨娘那里,只要世子一下朝,回到王府,便陪在世子妃身邊,對她輕言細語、殷勤眷寵。
倒是世子妃對世子的眷顧似乎不是太領情,面對他時,神情總是冷冷淡淡的。就像不久前,墨瀾才剛從容知夏那里踫了個冷釘子,他原打算趁著今日晴光甚好,想帶她出游,卻被她拒絕了。
坐在紫檀木的桌案後方,他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戒,眯眸思忖著他如此不受新婚妻子待見的原因,門外正好響起一道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世子。」
「進來吧。」墨瀾收整思緒,看向走進來的一名心月復手下。
他交代了這名手下一件事,他每日皆會來向他稟告事情的進展。
「啟稟世子,玉姨娘昨日晌午去見了王妃,離開時,在回廊遇見三少爺,兩人說了幾句話,玉姨娘便回寢房。午睡起來,她叫來朱管事詢問這個月的月例為何遲遲未發,還索要了雲水茶和新進的那批絲綢,被朱管事拒絕後,她怒斥朱管事一頓,然後便派婢女來找世子,但未能見到世子,婢女回去後,玉姨娘忿而摔爛了一只茶杯。」他鉅細靡遺的將玉姨娘一日的行蹤仔細稟告。
墨瀾沉吟了下,指示道︰「繼續監視她,還有,派人調查當年是誰安排她進奉王府。」
「是。」那名下屬恭敬的應了聲離去。至于主子為何要命他監視以前最寵愛的侍妾,他雖心存疑慮,卻也不敢過問。
墨瀾眼里閃過一抹寒芒,起身走向玉荷所住的院子。
「奴婢見過世子。」屋里的婢女見到他急忙行禮,另一名婢女快步進寢房里去請主子出來。
得知他來,玉荷很快便出來,她嬌柔的福身行禮,語氣透著一抹幽怨,「玉荷還以為世子忘了玉荷呢。」
「瞧你,我才幾日沒來你便怨氣沖天,怪起我來了。」他嘴角噙著抹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玉荷豈敢,玉荷是因為太思念世子,想世子想得食不知味、夜不安寢,自打玉荷被世子納為妾以來,頭一次這麼久未能見到世子。」
長指抬起她的下顎,墨瀾俊美的臉上似笑非笑。「嘖嘖,看來真是我把你給慣壞了,竟還真怨起我來了。我與世子妃才剛大婚,難道不該多陪陪她嗎?還是你認為我該晾著她不管,來陪著你?」
玉荷心頭驚疑不定,她看不出他此刻臉上的喜怒,卻從他的話里听出他在斥責她的恃寵而驕,她不敢再放肆,低聲道︰「是玉荷僭越了,請世子原諒。」
「罷了。」他坐下,漫不經心的問道︰「听說你昨兒個遣婢女來找我,有什麼事?」
「朱姨娘扣下這個月的月例遲遲不發,我讓娟兒去要,他卻一再推拖,最後甚至說這是世子的意思。玉荷不是貪圖那些月例,只是這朱管事推說是世子的意思,可世子怎麼可能如此對我,玉荷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她柔弱的嗓音將事情說了遍,一雙美眸盈滿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