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單人床 第3頁

想到這里,她嘆了一口氣。

安靜地把自己做的便當吃完,涂茹提起一袋十二個包子,盡量不引起注意地悄悄越過那幾位還在高談闊論的老師,往門口走。

她縴瘦的身影一消失,幾位老師便住口了。

「你們猜,她要去哪里?」眼楮一轉,老師甲問。

沒人回答。

正理高中因為是所男校,一直以來都傾向聘請已婚、而且年紀不小的女老師,以防止不必要的麻煩。涂茹卻一點都不像符合標準的樣子,甚至有點太過年輕貌美。

想必是有很硬的後台,才能以這樣的身份進來正理工作吧──雖然,做的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工作,也不是老師。

「她還拿了一袋包子,不知道要給誰?」老師乙也提問。

此話一出,辦公室里的三人,眼神都開始閃爍。她們多年來已經訓練有素,對于八卦,有著動物性的敏銳。

「我跟去看看。」丙老師說。

隨即,一個已經有點趨近梨型的身影,以非常出人意料的矯健身手,迅速且無聲地追了出去。

丙老師一路跟著涂茹進了行政大樓,一直到二樓的……訓導主任辦公室外面,眼睜睜看著涂茹敲了門,然後,那個從一進正理、全校老師都想幫忙作媒、卻莫名其妙去娶了個議員的訓導主任項名海,開門出來。

涂茹把包子交給項名海,低聲說了幾句話。

項名海點頭,收下。

兩人雖然沒有交談很久,涂茹把東西交給項名海之後,就立刻離開了。可是,遠遠跟在後面偷看的這位大嬸,卻馬上感受到有什麼不對勁。

項主任的寡言是遠近馳名的,他和涂茹卻好像頗為熟稔。涂茹不但拿包子來給項主任,項主任在涂茹離開之後,還站在辦公室門口望著她走遠。

扁是這樣,跟在後面有間諜特質的老師,便可以自行分析情報,組織出許多許多驚人的內幕八卦。

「外遇!」果不其然,幾分鐘之後,輔導室中立刻出現了驚呼。「項主任不是才結婚沒多久嗎?」

「我就說嘛,項主任那麼斯文的人,娶個凶巴巴的議員,根本就不搭。」負責擔任八卦追追追角色的大嬸丙老師,鐵口直斷的說。

因為事關重大,大伙兒突然都沉默了,心中充滿了挖掘到驚人八卦的緊張刺激感,讓她們忐忑不安,又有著一絲黑暗的興奮。

項名海,品格像是嶄新的不銹鋼、毫無瑕疵、光可鑒人的項主任!

苞神秘的涂小姐!不管怎麼問,都問不出任何有趣的八卦、也不說自己有沒有男朋友的涂小姐!

原來不是沒有男友,而是不能說。

不倫啊!沒想到一向校風保守的正理高中也會有如此驚心動魄的不倫事件,就在她們眼前上演。當事人之一,還天天與她們朝夕相處。

「我覺得……」「我看……」「我想……」

眾人各自醞釀了半天,正要開口盡情揮灑自己的意見時,從門口進來的縴柔身影讓她們立刻咬住唇,硬是把話吞了回去。

涂茹大概剛剛去洗過臉,鵝蛋臉畔的頭發還有些濕濕的。細眉秀目,眼楮雖不大,但笑起來彎彎的,紅唇是飽滿的菱形,和時下流行的大眼楮小嘴巴美女相去甚遠。

不可否認,涂茹有一種溫婉的氣質,也許這就是吸引男人的地方吧?否則,剛結婚沒多久的項主任怎麼會……

眼看幾位老師都以豹子鎖定獵物的凌厲眼神盯著她,涂茹有點緊張起來。

「有什麼事嗎?」涂茹柔聲問。

「那個……涂小姐……」剛剛一路尾隨、之後匆忙趕回來當報馬仔的周老師大著膽子問︰「你跟項主任很熟嗎?」

涂茹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懊怎麼解釋呢?她和項名海的關系……

「你們是、是怎麼認、認識的啊?」盡量裝成輕描淡寫的問句,卻在結巴中透露了罕見的急切與尷尬。

涂茹訝異了。難道這麼快就有人知道了嗎?她才來上班沒多久而已。

眼看那幾雙亮得驚人的眼楮始終盯著她,絲毫不肯放松的樣子,涂茹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他是我先生……」

「什麼……項主任是你先生……」話還沒說完,就被尖銳的詫異嗓音打斷。眾人不可置信地瞪著她,簡直想撲上去把她咬死似的。

涂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已經開始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他是我先生……的弟弟,我的小叔。」涂茹終于把話說完了,附帶一個有些無奈的微笑。

越過震驚到無法動彈的八卦三人組,涂茹走回小小電腦間,關上玻璃門,重新回到她的工作崗位。

雖然專心看著眼前熒幕上慢慢開啟的網頁,涂茹還是知道外面幾個人依然或坐或站的死瞪著她,完全沒听見午休結束的鐘聲。

「她是項主任的……大嫂?」老師甲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項主任雖然低調,他的家世卻是這些八卦老師們都耳熱能詳的。項主任的兩個哥哥都是醫生,涂茹若是他大嫂,那麼……

「那她不就是‘醫師娘’了?」乙老師滿臉不可置信。「怎麼還那麼省?」

確實,涂茹一點也不像一般大眾認知的醫師娘。

她全身上下沒有任何首飾,穿著簡單,換來換去就是那幾套深色套裝。每天上下班坐公車,中午吃的是自己帶來的便當,還常常跟大家一起訂購打了折扣的便宜東西,精打細算。

怎麼看,都完完全全是個節儉而樸素的女子。

這樣的人,居然是醫生的老婆!懊怎麼說呢?人不可貌相嗎?

自詡眼光精準過人的甲乙丙三位老師,終于承認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第二章

秋高氣爽,十一月的天空有著燦爛溫暖的秋陽。

正如幾年前,他們相遇的時刻……

周末晚上,耿家的晚餐桌上,全員到齊。

「相親?你要去相親?」小雹于介兩歲的弟弟聞言,大驚失色,差點連手上的筷子都掉到桌子上。

「吃飯不要大呼小叫。」耿父冷著臉教訓兒子。

一家四個人里,有三名外科醫生,照理說應該忙得很少有機會同桌吃飯才對;只是耿父非常堅持,一個禮拜至少要有一餐是全家聚在一起的。

此刻,這個難得的聚餐時間卻被老大耿于介輕描淡寫的報告,硬是炸出了一圈圈的漣漪。

「三十歲相什麼親!」弟弟耿于懷還是不敢置信。「應該說,現在什麼時代了,還有人在搞相親這一套。」

「是阿姨要我去的。」耿于介低頭喝湯,不再多解釋。

雹于懷也安靜了片刻,沒有異議了。

其實這阿姨也只是母親的遠房表妹,平時並不常聯絡,但因為耿于介他們自幼喪母,對母系的親戚都有一份特殊的孺慕,從來不曾違抗過任何要求。

「可是三十歲……」

「三十歲怎麼樣?我三十歲的時候,你大哥已經四歲,你也兩歲了。」耿老醫師瞪了兒子一眼。「‘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你听過沒有?」

「有、有。《戰國策》嘛。」耿于懷搖搖頭。「老爸,就算大哥二十、三十、四十沒娶,也不會有人怪你的。何況醫院里那麼多機會,大哥還不是過目就忘,根本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耿老醫師馬上神色一凜,很認真地問︰「真的嗎?醫院里有很多機會?怎麼都沒听你們說過?」

「是真的。我知道的至少就有五個。不是托人來介紹,就是自己跑來想認識。」

「哦?都是哪些人?」

眼看弟弟躍躍欲試,忙不迭要出賣自己,耿于介使個警告的眼色,口中安撫著濃眉已經皺起來的父親︰「沒有的事,爸,不要听他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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