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八卦得正開心的小姐們見狀,個個嚇得噤聲,大氣都不敢出。
等那高大身影風一陣似的飄過去之後,三四個小姐才一起吐出憋了好久的氣。「耿醫師……真的很生氣。」
當然,耿于介在火大。不過跟剛剛的手術沒有關系。他火大的對象,是自己的老婆,或者該說,逃妻。
她要一點空間,可以;要獨自想一想,也可以;不過,想要跟別的男人牽扯?門都沒有。
會嫉妒、會憤怒、會吃醋的自己,是耿于介非常陌生的。但是這個陌生的人格在他身體里早已成形,他卻從來不曾領悟過。
或者該說,從來沒有什麼事、什麼人讓他這麼在乎過。
把穩重房車開得像風火輪,耿于介風馳電掣地在華燈初上的夜里狂飆,直奔涂茹的住處。他今天一定要跟她好好「談一談」。
因為巷子不大,加上路邊停了不少機車,耿于介的車子開不進去;他在路邊停妥之後,下車甩上車門,掉頭就走,筆直往涂茹住的公寓樓下去。
「先生,來找女朋友哦?」鹵味攤老板已經在做生意了,見到耿于介經過,很熱情的招呼著。「吃過飯了沒?來來來,過來一下嘛。」
雹于介本來一腔熱血要直奔小鮑寓敲門的,但老板嗓門大,態度又堅持,他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這個黑輪要不要?」老板遞過來一支關東煮,突然壓低聲音,很神秘地說︰「我是要跟你講,有人在‘把’你的心上人。這兩天有另外一個男人來找她,你最好注意一點。我老婆比較喜歡你,說另一個看起來像流氓,你要加油。」
情報員似的報告完畢,又恢復正常嗓門︰「算你二十就好啦。」
雹于介機械式掏出零錢,交給負責收錢的老板娘。老板娘還是低著頭不好意思多說什麼,只是用手肘推推老公,小聲提醒︰「花啦。」
「對對對!今天還看他送花來。男人不能太客氣啦,你這樣在外面痴痴的看著有什麼用,要讓人家知道你的心意啊。」老板訓誡著。「當初我把我老婆的時候,還不是一天到晚……」
「好了啦。」只消老板娘輕輕巧巧一句,老板立刻就閉嘴了,一臉傻笑。
「謝謝你們的……」本來耿于介想說「守望相助」的,硬生生又改口︰「……關心。還有黑輪。我現在就要上去了。」
英俊的臉上充滿了決心,離去的背影又挺拔又堅決,鹵味攤的老板夫妻用欣慰的眼神目送著他。「一定成功的啦!這麼帥又這麼痴心,哪個女人不被融化啊。」
如果能承老板夫妻倆的金口,那當然是最好了;不過耿于介沒有余裕想那麼多,他一心一意只想立刻找到涂茹。
鮑寓樓下的門只是虛掩,讓他能毫無困難地登堂入室,上樓找到她的房門,動手猛敲。
涂茹不疑有他,很快來應門,一面還很抱歉地說著︰「不好意思,可是,沒有耶,我找過了……咦?」
看見是耿于介,她瞪大了眼,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你在找什麼?」耿于介的表情有如風雨來襲前的陰霾,整個人籠罩在可怕的氣勢中。「你在等誰?」
「是那個床墊……」
「床?什麼床?」他推開門,跨進了小小的斗室,一陣濃郁的花香立刻圍繞上來,一捧嬌艷的鮮花插在水瓶里,就在門邊充當置物櫃的小木箱上怒放。
被花香蒙蔽得僅剩的一絲理智,累積多時的所有情緒洶涌潰堤,耿于介再也無法理性思考。
手上的東西──包括老板熱心贊助的加油黑輪──往旁邊一擱,下一秒鐘,他抓住了涂茹的手臂,一使力,她已經在他懷中。
熟悉的男人氣息讓涂茹開始頭昏,從來沒看過自己溫文的丈夫這個模樣。很陌生,讓人害怕;但害怕之間,卻讓人有種莫名的感覺,導致心跳一直狂飆。
「花是誰送的?你認識了新的男人?」他的嗓音壓著低沉的危險,靠得好近好近,涂茹可以清楚看見他眼中的怒火。
她的頭更昏了,全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連舌頭都不靈光了。「不是那樣的,你!!」
「誤會了」三個字都還沒講完,已經沒了聲音,被密密封住。氣氛非常曖昧,四不只剩微微可聞的粗重呼吸。
好不容易結束了長長的熱吻,她暈得幾乎要站不住。剛被肆虐過的唇熱辣辣的,事實上,整個人都辣辣的,發著恐怖的高熱。本來清秀素淨的臉蛋蕩漾著淺淺紅暈,嬌柔中帶著些許慌張,別有一股動人的艷。
雹于介的額抵著她的,沙啞嗓音再度低低追問︰「是誰?送你花的是誰?前幾天那個男人嗎?你還跟他去吃飯?J
「你怎麼知道……」這種時候反問是非常不智的行為,涂茹立刻改口,乖乖作答︰「那是、是文儀的前男友。」
「曹文儀的前男友不是已經出車禍過世了?」耿于介蹙起濃眉,不解。「還是說,曹文儀有不止一個前男友?這怎麼可能!」
被他語氣中的不敢置信給逗笑,涂茹咬住了紅潤的唇,忍住笑意。「就是那個前男友。他們確實一起出游時出過車禍,之後分手,兩人不歡而散,文儀就……大概是討厭人家多問吧,干脆就說……就說……」
就詛咒人家死?耿于介本來就不甚欣賞曹文儀,此刻印象更是大大扣分,但還是修養很好地沒有口出惡言,他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涂茹身上。「那,他為什麼要送你花?是不是在追你?」
說著,雙手又微微使力,把已經貼在他胸口的她摟得更緊。
「沒有!」涂茹瞪大眼,慎重撇清︰「他只是……那次跟文儀吵架……然後……文儀回來找東西……」
她斷續解釋了當日的狀況,以及那張完全報廢的床墊。曹文儀的前男友覺得過意不去,數度表示要付錢賠她,但涂茹堅持不用,最後,拗不過她,只好送了一束花聊表歉意。
雹于介听了,還是不滿意。「床墊是曹文儀弄壞的,應該是她賠給房東,為什麼是前男友出面?她人呢?」
說到這里,涂茹便嘆了一口氣。「事情發生到今天,文儀一直不見人影,我也聯絡不上她。就算打電話找到入口,也不肯跟我談,只說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想一想。
又來了!一走了之這種手法是會傳染的嗎?她們上的高中,是不有開堂授課,教她們遇到事情都要這樣解決?耿于介又是無名火起。
「那好,既然這樣,你也沒有床睡了,跟我回家。」
人都已經被擁在懷里,剛剛還分享了一個火辣辣的吻,涂茹臉蛋上紅暈還沒褪去,卻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我早就已經自己買了新床呀。舊床墊房東本來就要收回去。剛是房東跟兒子一起來搬走壞掉的床墊,結果房東兒子的手機掉了,請我幫忙找……我以為是他們折回來。」
「房東是男的?還帶兒子過來?」耿于介不同意到極點,濃眉緊皺。「太危險了。不要再住這里,回家吧。」
「房東是四十歲的女人,她兒子今年才十三歲,沒什麼危險。」她垂下眼簾,淡淡地說︰「而且,我還沒有打算回去。」
「為什麼?」耿于介不肯放棄,使力制住她想掙月兌的動作。他的身體堅硬而有力,涂茹根本掙月兌不開。
到後來,她累得直喘氣,瞪他一眼。「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放手啦!」
一向言談舉止都優雅得體到驚人的耿于介被直接斥責,而一向安靜柔順的涂茹居然開口罵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