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關系 第23頁

「你有偷練過吧?」面對這麼驚人的淚水,普通勸慰大概不會有效,望孟齊沉吟片刻,決定要出奇招。

「什麼?」哭得頭暈眼花的顧以情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是睜大紅紅的眼楮,傻傻地看著他。

「沒練過的話,怎麼可以哭得美美的,還哭這麼久,眼楮都不腫。」

「喔,這有秘訣。」顧以情不疑有他,馬上被轉移注意力,用有點沙啞的嗓子回答︰「哭的時候不能揉眼楮,要等眼淚掉下來再擦,這樣就不會腫。」

看她認真示範的樣子,望孟齊啼笑皆非。他忍不住伸手,想幫她擦眼淚,不過他很聰明的用袖子代替手指。

電影電視里教導的方式——男主角深情款款用手指抹去女主角的眼淚——完全不適用。手指不吸水,他的高級訂制襯衫袖子才吸水,而且可以吸很多水。

等他溫柔地印乾了她細膩臉頰上的淚痕之後,顧以情已經覺得好多了,她吐出口長長的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望孟齊扯起嘴角,有點無奈。「記者說的。晚上有記者特別來問我,對於你父親入院開刀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他們——」一股濁氣上涌,顧以情險些透不過氣來。

「我不知道該恨他們,還是謝他們︰如果不是記者告訴我,我也不知道你家出事情了,而且,跟我似乎有點關系。」望孟齊把濕掉的袖子卷了起來,然後,繼續握住她已經漸漸回暖的手,「我很抱歉。」

彼以情沒有馬上回答。她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被實實包覆在他的大掌中。

「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會說是我弟的錯。」她慢慢的,一個宇一個字的說著,紅紅的大眼楮此刻望著加護病房的自動門。

「當然也不是你的錯。」望孟齊耐心地勸說。

「可是我不懂。娛樂新聞,不是娛樂用的嗎?我不是明星,也不是名人,為什麼會變成別人的娛樂?我娛樂了很多人嗎?」她茫然問︰「別人的娛樂,又為什麼會把我家弄成這樣?」

這個,望孟齊也沒有答案。

他雖然因為工作所需,和媒體都保持密切的合作關系,可是,對於別人的隱私成為報紙標題這樣的事情,卻從來沒有了解過。

他只知道,自己非常、非常的憤怒。

針對他來的話,沒有關系,他頂多一笑置之;尹浬、呂愛湘的職業都在螢光幕或相機前,相對也得承受類似的壓力;可是,牽扯到顧以情,還讓她家人的生活都受到影響,望孟齊無法忍耐。

「你這樣跑來,可能不太好吧。」顧以情要到此刻才反應過來,她使力想把手抽回來,一面有些慌張地開始四下張望。「沒有人跟著你嗎?萬一又被拍到……」

她的嗓音微霉顫抖,是真的害怕。她怕她母親受到更多刺激,怕對她的家人造成更多傷害。尹浬當初也是因為有類似的考量,才會頭也不回地搬出去,和家里幾乎斷了聯系。

沒想到因此傷害家人的,不是在演藝界大放光彩的弟弟,而是她。顧以情愈想愈難受。

「你不用緊張。他們今晚不會來的。」望孟齊放柔了口氣哄著。

「真的嗎?為什麼?」圓圓眼楮疑惑地看著他。

望孟齊嘆了一口氣。「因為我跟他們談過了,請他們不要來。」

「喔。」

這種話也只騙得過顧以情。望孟齊無奈地想著。

他所謂的「談過」,根本就是淡化五百倍以後的說法。事實上,晚上從緊跟著的記者口中听到顧家的事情時,他壓根兒就沒想到「談話」這件事。

他只想殺人。

在信華飯店富麗堂皇的大廳角落,他和幾個依然不肯放棄的記者起了沖突,怒吼著要他們讓開,誰敢繼續跟,他會立刻報警。

然後,在飯店警衛和助理的陪同下突破重圍,來到飯店地下室,因為怕自己的車子被認出來,還臨時借用了葉嘉屏的車,在台北市街頭繞了好大一圈,確定擺月兌了那些面目猙獰的跟拍者後,這才來到醫院。

風風雨雨,他決定不要多說。

換成是別人,早就追問下去了,不過顧以情可愛的地方就在這里,她溫馴地接受了望孟齊的說法。

反正多問也沒有用。

他們就這樣靜靜並肩坐在加護病房門外,望孟齊一直握著她的手。

彼以情其實有點緊張。她從來不懂為什麼老听人說,與現任伴侶在一起最大的原因,是「感覺很放松」?

無論看過他多少次,每次有他在身旁,不管是在住處,在飯店,在餐廳,在車上……她總是沒辦法完完全全放松,心跳不听話地偷偷加快,耳根也微微發燙,甚至關不住那些沒啥意義的廢話與嘮叨——甚至是眼淚。

望孟齊知道自己該走了。不論他有沒有成功擺月兌記者,為兩人偷來一點單獨相處的空間與時間,在此地久留終究不是明智之舉。

可是,他就是沒辦法放開手,沒辦法提起腳步,離開身旁的人兒。

一直到出去避風頭的尹浬重新出現,望孟齊才不大甘願地看了看表。「很晚了,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我想留在這里。」顧以情鼻音濃濃地說。

「回去吧,光坐在外面也不是辦法,有什麼事情,醫院會聯絡我們的,加護病房二十四小時有人照料,你在這又幫不上忙。」尹浬慢慢走過來,不過還是很謹慎地在五公尺外停步,不敢靠得太近。

「可是……」

「我待在這里就好了。」尹浬聳聳肩。「我常常拍夜戲,熬夜根本是小事。你的眼楮都哭腫了,不回去睡一下,明天怎麼來換班?」

「我的眼楮腫了?」顧以情大驚,轉頭問望孟齊,「那你剛剛怎麼說沒有?」

望孟齊微笑,忍不住癌身過去輕吻了一下她的眉梢。「真的沒有。還是很美。」

兩人之間的熱度突然爬升,望孟齊這個舉動,把在場的三個人——包括望孟齊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我不是懷疑你,我也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很謝謝你。不過我想眼楮腫起來的話不管是誰都不會很美,更何況連臉都沒洗。嗯,這邊的洗手間不知道在哪里,我去洗個臉好了,啊,衣服怎麼濕濕的……」

眼看顧以情又開始緊張到說個沒完,望孟齊和尹浬交換個了解又無奈的眼神。

抱喜你,從現在起,她是你的問題了。尹浬在心里默默祝福著望孟齊。

兩個男人之間因為共同關心的對象,而產生了奇妙的連結與友善感。

尹浬把身上的棒球外套月兌下來,塞給姊姊。「你穿著,外面有點涼。」

望孟齊只是往前踏了一步,牽起顧以情的手,牢牢握住。「我的車就在樓下,讓我送你。」

「小心一點。」尹浬忍不住叮嚀。

望孟齊看他一眼,微微點頭,無言地要他放心。

記者並沒有因為顧家陡生變故而放過他們。

禮拜天的早晨,才七點剛過,初冬的台北天空照例壓著重重的雲層,寒風陣陣,溫度只有令人顫抖的十度左右,所有在大廈樓下守著的記者們都裹著圍巾、戴上手套,全副武裝等候著。

當望孟齊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時,整個氣氛突然熱絡了起來。

相機、攝影機,甚至是麥克風,隨著突然嘈雜鼎沸的人聲和腳步聲,潮浪般地涌向望孟齊。

「望先生,您看過昨天的報導了嗎?請問您現在有什麼感想?」

「——先生,顧小姐家里是不是反對你們來往?」

「請問您原本就知道顧小姐是尹浬的姊姊、顧行添大法官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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