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和氣 第4頁

而若是讓隨風真的發起脾氣,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山下是很危險的地方,師父師娘交代過很多次,不讓我們隨便下山,妳以為是講著玩的嗎?」

「可是妳還不是……」應雨還沒講完,又被瞪得乖乖閉嘴。

「這次是我跟妳一道,要不然,妳一個人的話,絕對不準自己跑下山來,听到沒有?」隨風板著一張雪白清麗的臉蛋,不苟言笑的交代。

「知道了。」應雨乖乖應了,半晌,忍不住又小聲咕噥︰「妳也不可以自己偷偷跑下來玩啊,要不然又跟人吵架怎麼辦?」

「妳說什麼?!」隨風美眸一閃,含怒的目光凜凜。

一陣勁風刷地掃過,她們剛走進的林子里,樹梢枝葉都晃得厲害。

「妳瞧。」應雨不怕死地繼續捋虎須。

隨風臉上有些著惱,正待反駁,突然間,空中一道白亮的閃光引起師姐妹倆的注意。她們抬頭。

下午的日光還很灼烈,所以分不太清楚剛剛那道閃光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在驚疑之際,又平空響起一陣嘩啦啦的響雷。脆裂雷聲在天際滾動,好象要把山劈開似的,非常驚人。

應雨嚇得拉住師姐的衣袖,圓圓的眼里盛滿惶懼。

隨風則是有些懊惱地嘆口氣。「完了,看熱鬧被抓到,這次鐵定要被罰了。」

話才說完,兩人眼前一花,一個滿臉落腮胡、面目凶惡的彪形大漢立即出現。

大漢不但虎背熊腰,一雙濃眉更凶惡地擰著,益顯可怖。他狠狠地瞪大銅鈴似的雙眼,大吼一聲,震得人耳朵發疼︰「站住!妳們兩個!」

「我們都好好站著啊。」隨風小嘴一撇,一臉的倔強。

「還頂嘴!」大漢黑著張臉,氣虎虎的。「隨風,妳要讓人擔心多少次,現在連應雨都帶下山了!要是妳們隨便哪個出點差錯,妳負得起這責任嗎!」

「師父不要罵師姐,是我提議要看熱鬧,才跟著送嫁隊伍下山的!」應雨急忙走過去拉住師父驚雷的衣袖,撒著嬌︰「反正回來了嘛!沒事沒事,師父不氣。」

「不氣才怪!有膽子跑下山去鬼混,怎麼沒膽子讓我罵!沒用!」驚雷的驚人大嗓門,吼得兩個頑皮徒兒都把臉皺了起來。

「師父,你太大聲了啦,等一下把師娘叫來了,我們就都要倒霉了。」應雨急得猛拉師父的袖子。

「她來正好。反正,只有她治得了妳們這兩只猴崽子!」驚雷還是怒氣騰騰。

「可是……」

師徒三人夾纏不清。驚雷面貌雖凶惡,可是一向寵她們。除了痛罵幾句,也拿兩個徒兒沒辦法。尤其應雨一撒起嬌來,讓當師父的驚里根本束手無策。

三人在無名廟旁的林問講得正熱烈之際,一道白光又閃過。

「找到沒有?」伴隨白光而來的,是一個溫緩卻極有威嚴的女聲。

一听到這聲音,師徒三人立刻一凜,誰都不敢再多說。

出現在三人面前的中年美婦,正是她們口中的師娘。

中年美婦身上帶著奇異的氣勢,聲音雖然輕軟,一開口說話卻能教人低眉斂目,恭敬聆听,甚至連驚雷都要敬她三分。

只見她裊裊娜娜,蓮步輕移,來到他們跟前。一雙美目,只是上下打量一臉不馴的大徒兒隨風。

然後,轉臉直接問最稚女敕、也最不會說謊的一個。「應雨,跟師娘說,妳一整天都跟妳師姐上哪去了?」

「我們、我們只是去看熱鬧,一會兒而已,沒去一整天!」應雨睜大眼楮,清脆地回答。

不料才講完,就被隨風瞪了一眼,她嚇得退了一步,咬住嘴唇,不敢再說。

「師娘不要為難師妹,是我帶應雨下山的……」隨風倔強的一抿嘴,往前站一步,傲然承認。

「不是!」

「才不是!」還意圖遮掩的師姐妹,同時喊了出來。

「都給我住嘴。」師娘秀麗端正的臉蛋如同罩上一層嚴霜。「隨風,我已經告誡過妳多少次,妳把我的話都當耳邊風嗎?」

「快!快說下次不敢了!」情急之下,驚雷厚實大掌用力拍了下隨風的後背,害隨風險些站不穩,踉蹌了兩步。

「我下次……」

「每次都這樣說,哪一次認真了?」師娘冷冷地說︰「給我進林子里反省。五天。」

這下子,大大不妙!

第二章

悶。

最近幾天,真是悶到詭異的地步。

整天都是山雨欲來的陰暗天色,可是醞釀半天,卻連一滴雨都沒下。加上一絲風都沒有,更是讓人難以忍受。

獨自在書房批公文、看狀紙的凌旭,已經把窗戶開到最大,卻還是悶出了一身汗。

把卷宗一推,來到窗前,他瞇眼望望詭異的天色。

「這什麼鬼天氣,要悶死人嗎?」喃喃自語,一雙狹長丹鳳眼閃爍不悅的光芒。

「大人,學生有個想法。」

猛然冒出來的嗓音雖然溫雅,卻把站在窗邊的凌旭給嚇了一跳。

「薛師爺,你走路怎麼沒有聲音?」凌旭沒好氣,瞪了薛承先一眼。「有什麼想法,說吧。」

「無風無雨,天候甚是異常。依學生的猜想,應該是前些日子您那次假送嫁,驚擾了山氣。我昨夜卜了個卦,上頭也是這樣說。」

「你把這鬼天氣的帳算到我頭上?」凌旭瞇著眼,不太苟同地提醒︰「薛師爺,你一向精通陰陽五行、觀星卜卦,別忘了,這假送嫁,主意可是你出的,日子也是你挑的,不關我的事!」

「是,學生知錯。」薛承先溫順接受脾氣不太好的主子的責備,彷佛習以為常,只是淡淡笑說︰「不過呢,大人是地方父母官,心里一定還是很關切這攸關百姓的事兒。您說是嗎?」

被堵得無話可說,凌旭搖頭。「你到底想說什麼就說吧,不用這樣拿話探我。」

薛承先又微笑。

這知府大人雖老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對于諫言,卻還是听得進去,所以他便大著膽子繼續。「如果大人不反對的話,學生想夜訪景郕山,實地觀察一下,到底是不是如學生所想,是山氣受擾,以致造成天象異象。」

「你要上山?」凌旭皺眉,一張俊秀臉龐明明帶著濃厚書卷氣,卻難掩眉目間銳利的不馴。

猶記得當初,薛承先在成天府衙只是個小檢校,負責收發上下文移、磨勘六房宗卷的。

當見著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凌旭時,薛承先以及府里眾人都吃了一驚。

這般年輕,就入主成天府這樣的大地方,還生得俊眉秀目、斯文儒雅。

本來以為是個溫潤如玉、優游從容的尋常書生,沒想到--

沒想到,才幾天的工夫,眾人就見識了知府大人的脾氣。

鮑文連續幾次出錯,不是用了不對的印,就是漏了幾個要緊的字。這分明是前任留下來的刑名師爺故意找麻煩,想要給還不了解狀況的新任大人一點下馬威。

想不到這位知府大人一雙丹鳳眼一瞇,冷冰冰地交代送文件過來的薛檢校︰「你去跟古師爺說,他不甘願替我辦事,那簡單,叫他寫個辭呈來,我發銀子給他走路。」

「大人,古師爺他……」薛承先沒想到知府大人竟會突然對一個收發公文的檢校說這種話,當場愣住。

「他怎麼樣?我叫他走路,他能拿我如何?」凌旭連頭也沒抬,繼續埋首公文,一面隨口問︰「對了,你會不會寫字?」

薛承先點頭。

隨即在凌旭的要求下,他在窗前小桌前恭敬落座,提筆記錄,將知府大人交代的事情一項一項寫下,還草擬了一份要免去古師爺職位、提拔薛檢校的公文。

「很好。」凌旭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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