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一個重心不穩,失去平衡的她向前一撲,重重地跌了一跤。
掙扎地爬起,卻不見慕陽沒入夜色之中的挺拔身影。
方才忙著和他唇槍舌劍地交戰,沒能意會到一人迷失在這荒涼黑暗的樹林里,有多麼的心慌可怕。
直到慕陽一走,那股像要吞噬人心的恐懼再度襲來,緋雪更覺茫然無助,孤單害怕得想哭。
她就要這樣迷失在這座陌生的樹林里,饑渴而死嗎?
不,她絕對不要就此認輸,無論如河,她也要鼓起勇氣憑自己的力量再度站起來,就算沒有人能協助她走出這片黑暗,她也要試著自己闖闖看。
緋雪擦干差點滑落粉頰的淚珠,緩緩地起身,向前走去。
一抬頭,卻見到方才己失去蹤影的左慕陽,居然再度出現在她的眼前。
他冷傲出色的面孔中,出現一道溫暖帶點憐憫的關懷之意。
「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問你。你為何在樹林里游蕩?畢竟這是居于我們左家的產業,如果不問清楚,怕到時你有什麼不軌的舉動,我的損失可就大了」
「你放心,我不會貪圖你們左家的一分二毫,我向來最討厭有錢人的嘴臉了,所以對于金錢沒什麼執念。」
「說的也是,看你長得像根竹竿,又受了傷,想做什麼壞事也不大可能成功。」
「喂!你別總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好不好?你知不知道這樣很令人討厭?」
「無所謂,反正你們從來就不曾真正地喜歡過我,所以我才不在乎自己是否真的很討人厭。」
她從來沒想過,向來驕傲自大、能呼風喚雨的左慕陽,居然會有這種反應。難道他的不在乎是源自于身邊的人部缺乏真情嗎?也許他內心的世界其實比任何人都要脆弱也不一定。
「你別趁機轉移話題,快回答我,你為什麼會半夜出現在這里?」
「嗯……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突然對這片樹林感到好奇,想進來尋幽訪勝,探險一番。」
「三更半夜來黑漆漆的樹林里尋幽訪勝?」
「其實我很早就來了,只是……」
她自己也知道這個借口好爛,可是她的自尊心絕不允許她說出自己在樹林里迷路,幸好遇到他,否則她一輩子也走不出去這種話。
「後來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楊緋雪故作輕松的聳肩道。「哦!我明白了,看樣子我似乎在無意中,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不是嗎?」
左慕陽促狹地露出一副很欠扁的得意笑容,令緋雪恨得牙癢癢的。
「沒這回事,我早說過,從一開始我就不打算向你求救,是你自己……」
他一手扶起她縴弱的腰肢,另一手則捂住她聒噪個不停的小嘴。
「我認為這個時候你應該少說些話,多省點力氣用來走路,因為現在離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有一段路要走,你該不會想狡猾地身子一軟,就要本少爺尊貴的萬金之軀,來背你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頭吧?」
緋雪一听,氣得推開他堵住小嘴的溫暖大手,義正辭嚴地說︰
「你干嘛把話說得那麼難听?好像一副我要色誘你似的。本姑娘窮歸窮,可是有志氣得很,才不屑讓你這個中看不中用的少爺踫我。」
「就算你要色誘我,哼哼……憑你的姿色,就算你自動靠上來,我也不要。」
面對慕陽的冷嘲熱諷,緋雪氣得面爆青筋,縴指用力地戳向他寬闊的肩膀。
「我沒姿色,起碼還有些智慧,不像你,只是中看不中用。」話雖這麼說,但他溫暖寬闊的身軀,戳起來的觸感還不錯。
「你沒見識過,怎知我中看不中用?」
听慕陽這麼一反駁,似乎意有所指,緋雪竟從臉頰紅到耳根去了。她……她哪有機會見識啊!這種事不是只有夫妻才能……
「難道你還不知道今年學校的運動會,不論是百米短跑還是長跑接力,我都是校內最熱門的冠軍人選?
不只這樣,為了年底的校際比賽,籃球隊和足球隊都搶著要我加人。
總之,一堆人搶著來拜托我參加各種社團活動、校外競賽,都快煩死我了。
原來他指的是這個啊!真是的,也不說清楚一點,害她差點想歪。
啡雪尷尬地發現自己似乎會錯意了,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敷衍過去。
「喔!不錯啊!」她知道左慕陽向來是校園名人,但也不必自大成那樣。
「咦?沒事你干嘛臉紅成那樣?」
緋雪心虛地應道︰「沒有啊!」
「該不會是……你這平常乏人問津的壁花,今夜突然和本少爺在這‘樹’前月下獨處,便情難自已地愛上了我,所以心中起了什麼邪惡的念頭吧?先聲明一下,若是你有什麼非分之想,本少爺可是抵死不從。」
看他一副欠扁的自戀模樣,楊緋雪氣得像只發狂的噴火龍,羞憤地大「誰會愛上一頭豬。」
就這樣,兩人唇槍舌劍,斗得難分難解,緋雪根本沒有注意到,原本沉重的步伐,突然變得輕快了起來。
要不是他一邊和她斗嘴,一邊暗地里輕扶著她那瘦弱得風
一吹就倒的竹竿身材,不然這個自作聰明的傻丫頭,還以為光憑她自己一人,就能勉強撐到底?
還有,她天真的以為自己功課優異,連帶證明了她有顆絕頂聰明的腦袋,殊不知這一路上,主導整個局勢發展,利用舌戰分散注意力的可是他呢!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寧死不跟你在一起。」緋雪激動的反駁,在微涼的晚風中,輕輕的飄散。
原本自己一人獨處于淒涼的荒野中,那種被遺棄般的孤獨感,令她害怕得想逃。想不到,一個她最不願見到的人出現,竟能驅散她心中所有的恐怖與不安。
究竟為什麼,現在她只要一站在那個「討厭的家伙」身邊,便覺得溫暖而安心呢?
兩人激烈的舌戰方興未艾,但一股暖意卻在兩人之間無聲地傳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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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高掛,在濃墨般的夜幕里散發著情冷的銀光。
左慕陽和楊緋雪穿過一大片茂密的樹林,來到一座荒蕪的廢墟。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在這片樹林深處,居然有一座這麼神秘的廢墟?」
緋雪好奇地詢問著慕陽,後者卻不吭一聲,轉頭望去,只見他深邃的黑眸,沉靜地凝視著眼前已成斷垣殘壁的漆黑廢墟,眼里竟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情,好似在悼念著某種久遠的回憶一般。
這里對他而言,一定是個擁有重要回憶的地方,否則他不會在這樣的深夜,獨自來到這里,陷人謎樣的緬懷當中。
緋雪似乎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因為對她來說也一樣,她心里也有某種十分掛念,而且切割不斷的一種牽掛—那就是失蹤多年的父親。
望著廢墟出神的慕陽,倏然幽幽地開口︰
「當年,我的母親就是在這里生下我,在父親將事業擴展到國外之前,父親、母親,和我曾經在這里,擁有最美麗幸福的回憶。一直到……一場大火燒了這棟舊宅為止。」
緋雪訝異于向來敵視她的慕陽,竟然肯向她透露內心深處最重要的秘密。
「你一定很訝異,為什麼我肯告訴你這些事吧?」慕陽嘴角漾著一股迷人的笑意,側著頭朝她問道。
「大概是我突然有種感覺,總覺得唯有此刻的你,才能了解我現在的心情。因為我們都有一種放不開的牽絆,一直深藏在我們內心深處。」
緋雪沒有想到左慕陽居然能這麼敏銳地看透她的心思,不禁露出驚訝的眼神凝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