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姬皺著眉回過了頭,門邊那兩根大柱子邊,正倚著久鴻飯店的老板楊招展——也正是她從小的玩伴,以及最討厭她的某位男人。
「不要一見面就想找碴!」花姬眯起眼楮,打著招呼。「別壞了我心情,我警告你!」
「我不是會找人碴的男人,我是來看看你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楊招展微笑著走近,拿起桌上幾朵向日葵。「我听他們說你交代誰也不準進來,害怕工作一煩躁,脾氣一來,不小心泄了底嗎?」
「你想長疹子嗎?」花姬簡單俐落地開口,一邊緩緩地靠近楊招展。
「不想!你離我遠一點!」楊招展立刻伸長、伸直了只手,阻止花姬的靠近。「我實話實說,你別這樣。」
「不想長疹子就滾遠點!少待在這里跟蟲子一樣礙我的眼!」花姬冷哼一聲,一樣大方地走到花材邊,準備開始工作。「出去!」
「我是很想出去,我工作很忙,也不想跟你單獨相處。但這麼大的會場,你自己一個人根本來不及布置完成!你為什麼不帶巧巧來幫忙?」楊招展萬分不悅地問著。「我不希望誤了宴會的進行,這是絕對不允許的錯誤!」
「我花姬從不誤事。」花姬淡淡地說著,到一旁搬過小鋁梯,爬上小梯子,開始把花插進可以裝下一個人的大瓶子里。
楊招展看著開始工作的花姬。她爬著梯子才能插花,但是那個鋁梯牢固嗎?小花的動作本來就細膩不到哪里去,要是等一下用力一扯梯子,不小心摔下來怎麼辦?
楊招展環顧一下四周環境,怎麼看他怎麼不放心!他可不希望花姬在他這里受傷同時又耽誤宴會的進行。這是他接掌久鴻飯店後,第一件大事,絕對不能出錯。
「這個,要放到哪里?」楊招展走到一旁的小圓桌,指著上面一堆彩帶和訂好的小花束。
花姬低頭睥睨著楊招展,嗤之以鼻的哼了聲。想不到堂堂久鴻飯店的董事長也願意卑躬屈膝來做這種工作啊?
「你去忙你的吧!用不著委曲求全地在這里陪我。」邊說,花姬直接在梯子頂端來了一個高難度移動,在地毯上依舊可以听見喀啦、喀啦的聲音。「你在這里,我反而礙手礙腳。」
「知道我委曲求全就好,我只是希望效率可以高一點!」楊招展扁了嘴,把圓桌上的東西分了類。「你不讓別人幫忙,就是怕自己的原始個性被看穿!至少我對你了若指掌,只好由我來幫忙。」
楊招展邊說,邊把那些東西搬到靠近牆壁的桌子邊。在他端詳那堆東西一會兒後,便開始拿過工具,也敲敲打打起來了。
「喂!你不要隨便亂釘!」聞聲的花姬急忙地向左轉過了頭。「你怎麼知道怎麼釘啊!」
「小花小姐,這玩意兒我會忘記嗎?」楊招展挑起一抹笑,對著花姬揚揚手上的彩帶。「一朵花束,下面釘三條彩帶,由上而下、由短而長,我記得小時候我們釘過不少次了吧?」
花姬看著楊招展好一會兒,才輕輕笑了起來。
沒想到他還記得啊!小時候當慣女王的她,總是拿一些彩紙跟皺紋紙來布置「新居」,空地上那幾個紙箱,就是他們一伙小孩子的城堡與領地,小展當初也是泥水匠之一呢!
兩個人分工合作,效率果然是快了很多。雖然花姬的大花瓶還沒完工,但楊招展已經飛快地釘完三面牆了!他擦了擦汗,月兌下西裝外套,還挽起袖子來了。
「牆上布置,我完成了,你稍微瞧一下。」楊招展定了過來,喚了喚花姬。
花姬抬起頭環顧了牆上的壁飾。她釘好的平面花束顏色不多,但是彩帶顏色就有七種,如果不配置妥當,會讓人覺得眼花撩亂,並且流于俗艷;只不過小展跟以前一點也沒有變,是配色方面的長才,現在更是更上一層樓了。
「可以,辛苦了。」花姬面無表情地謝著,氣氛依舊沒好到哪里去。
楊招展微抹了抹汗,還是感覺悶熱。他抬頭看了一下花姬,她整張臉幾乎已經快被汗水浸透了!他順手拿過桌上的方巾,就遞上去給她︰如果再不擦,說不定會感冒。
「咦?」花姬感受到遞上的方巾,遲疑了一下,才緩緩接過。「謝謝。」
「我只是怕你因為在這兒工作感冒而已,我記得你以前身體就好不到哪里去!」楊招展解釋著。「等一下我想把空調開大一點,你看要不要下來把身上的汗先擦干,我叫人拿干淨的毛巾過來。」
「沒關系,我工作時不喜歡停頓太久。」花姬把臉上的汗擦淨,就把方巾往下扔。「給我杯水比較實在。」
楊招展準確無誤地接過扔下的方巾。這女人真的是一點家教都沒有,他真希望把她的一切對外公諸于世,讓那些對她神魂顛倒的男人見一下她的廬山真面目!
「欸,小展。」花姬突然叫住了正要走的楊招展。
「嗯?」楊招展微回過了頭,看向梯子上方的花姬。
「你——」花姬眯起了眼楮,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不會離我太近了點嗎?」
嗯?楊招展愣了一下,然後低頭看一下站在梯旁的自己,再抬頭望一眼笑眯眯的花姬……咦、咦、咦、咦——他竟然如此大意,不知不覺站得那麼近!
啪,啪、啪,啪!小紅點們快快樂樂地跳起舞來了。
楊招展倏地退離開幾大步,然後對正好經過門外的服務生喊著︰「拿幾條干淨的毛巾來,還有一壺水。」
「是……董事長……」服務生狐疑地看了一眼楊招展,再看了好幾眼。「董事長,您的臉……」
「快去!」
楊招展靠在牆邊,雙手交叉胸前。這女人真是惡劣,明明沒注意到的事情,她還故意提醒?外表是那樣的優雅高尚,既然能如此偽裝,為什麼骨子里就是改不了呢?
只是有些奇怪……為什麼一開始接近她時,沒有長疹子呢?
「水來了。」楊招展親自拿過水壺,走進廳內。「先喝一下,不會耽誤工作太久的。」
「倒上來給我喝啦。」花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再拿過花材,插入大花瓶內。
「喂,你這女人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竟然叫他倒水給她喝。「你當現在你還是女王嗎?我以為基本禮貌應該要有!」
「親愛的楊氏董事長,麻煩您倒杯水給我喝好嗎?我銘感五內!」花姬右手拿著剪刀,啪的剪斷向日葵的綠睫。「行了吧?」
面對花姬的沒誠意,楊招展只得無奈地搖頭。她願意對其他人作盡面子與禮儀,唯獨對他是完全不尊重!他也不奢求她能夠多有禮貌,畢竟對他們彼此而言,或許過往的時光依舊橫亙在其中,造成了偽裝不了的因素。
他也沒辦法對她和顏悅色,不是嗎?
楊招展倒了杯水,就送了上去。花姬也一口氣飲盡,然後把杯子還給楊招展,沒好氣地說了聲謝,就繼續專心插她的大花瓶。
楊招展把一邊的垃圾收集起來,稍事整理一番後才坐了下來,些微仰頭看著努力工作的花姬;她工作時安靜且不凶悍,只是靜靜地審視花瓶里的花朵,希望讓每一朵花都能綻放出屬于它們自己的光芒。
堡作時的她,既不危險也不虛偽,反而顯得更加地吸引人,也更像以前的小花;她其實並不是沒有變,以前就耀眼的她,現在長得更加迷人,而且正如她所說的,她多了份月兌俗的氣質,這是偽裝下來的。
是接觸花的結果嗎?果然多接近植物與大自然會改變一個人……不過也僅止于改變一點點;如果她完全變成她所偽裝的模樣,他想,他也不會相信、更不會親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