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進來了,老實一點!」阿寬比了一個噓,旋即推開安全門。
他們推開厚重的門走進屋子裡,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木板牆壁,往左方瞧去,就是長長的走廊;而他們正在走廊的末端,這層屋子幾乎都用木板隔間起來,而大門處就留了兩公尺寬的長廊。
理論上來說呢,這的確保密到家了,整層樓除了這條走廊外沒有別的通路,而兩邊全是房間、休息室等等,任何閒雜人等都逃不過走廊上那一排攝影機的法眼。
「就這了!」阿寬往前一大步,對著大門口的那間房間,就是工作人員休息室。
阿寬站在門口,先是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擦了擦汗,其實下一關難過珀是他……吳姊千交代萬交代要找一個有經驗的人幫忙,但是他千尋萬盼就是沒有一個他滿意的人!那天一個朋友介紹肯吃苦的肖年仔,他一看也挺對眼的,就選了他。
結果靜下來一想,才記起來這種沒經驗的新人只有吳姊能帶……而吳姊……偏偏就是交代過他──千萬要找有經驗的新人,這邊搞錯已經算了,肖年仔在樓下又跟吳姊交過手,他這下是難熬了!
阿寬嚥了一口口水,既來之則安之,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一刀,他就硬撐過去吧!
怎麼?男人瞧著阿寬乍青乍白的臉色不放。阿寬沒事吧?怎麼一副要去赴死的模樣?現在應該害怕的人是他吧?還不知道那個吳姊長得什麼樣,個性會不會太難纏,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還是禁忌之一咧!
阿寬終於推門而入,裡面的人理都沒理他,大家正在談天說笑。
「喲!小寬來了!」終於有人喚了他的名字。「今天什麼風把你吹來十一樓啊?」
「嘿……我帶新人來。」阿寬帶著笑臉說道。
「新人」兩字一出,現場立刻鴉雀無聲,大家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紛紛放下手中的茶點、工作,一大群的往阿寬這兒逼近。
「新人啊……長得還不錯嘛!」有人動手挑了男人的下巴。
「體格也很讚喔!平常有在練身體吧?」
「做後台多久啦?」
「來這裡可是要成為人上人的喔!」因為吃的苦中苦嘛!
「我……」男人向後退了一大步,怎麼這裡活像選男妓大會啊?「我叫鄭頤人!請大家多多指教!」
宜人?怡人?大夥兒笑得可開心了,算是不錯的新人,連名字都這麼宜人啊?在鄭頤人搞不清楚的情況下,大家已經拉過他的手臂,跟他有說有笑,還特地請他吃茶點呢!
阿寬連拉都拉不住,只得涼涼地站在原地,四處尋找某人的身影。
「欸,說真的,你做多久了?」幾個人好奇地問著。「做哪一方面的?」
「我?」鄭頤人露出燦爛的笑容。「我第一次做後台的工作……」
第、一、次?這三個字一出口,在場眾人的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氣氛頓時僵在那兒;而遠方角落一張桌子邊、背對著眾人的烏黑長髮也猛然顫了一下。
咦?男人睜大了雙眼──那個身影、那頭黑髮!
下一刻,大家不由得一同轉向從椅子上緩緩站起來的女人,她一頭美麗的黑髮垂洩而下,遮住了她全部的臉龐。
是她!鄭頤人瞠目結舌地看著動作緩慢的女人。她真的是人嗎?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吳姊吧?他該知道,能成為禁忌之一果然名不虛傳,光是那個外表就已經可以列為十大怪談之一了!
「阿、寬……」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從女人喉間發出。
「吳、吳……吳姊啊!」阿寬硬是口吃,唸了好半天才叫出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些有經驗又好相處的難找啊!我……這、這小子耐操、耐磨又耐撞,一定比任何人都好用啦!」
啥?他又不是摩托車……鄭頤人微瞥了吳妍薰一眼,果然是吳姊本尊,真是糟糕……剛剛在樓下好像忘記先拜碼頭了。
「嗨,吳姊!」他盡可能熱絡地打著招呼。
「我們見過了。」叮──閃亮的光線傳了過來,連樂天派的鄭頤人都可以感受到一股殺氣直襲而來,他的手頓時停在半空中,話也梗在喉頭。
吳妍薰輕笑了一下,果然是剛剛那個傢伙,她才在想,整棟樓有她不認識的人嗎?想必是今日阿寬要帶來的新人了,只是──她記得她要的是一個有經驗的人!
「您、您看嘛!」阿寬突然把鄭頤人拉到身旁。「妳看這漢草勇啦!剛剛走上十一樓連喘都不喘一下!這雙眼楮多亮啊,看就知道冰雪聰明……來,你笑一個……對,連牙齒都這麼整齊雪白,健健康康的!這傢伙一定很好教的啦!」
喂喂喂……鄭頤人越來越搞不懂了,他到底是來後台工作的,還是等著被老鶉買走的啊?
「選半天選一個新人,你嫌我工作不夠多嗎?」冰冷的聲音自地獄傳來,阿寬嚇得是一身冷汗。
吳妍薰總算撥了撥長髮,正視了鄭頤人,走了過來。
鄭頤人睜大了雙眼,被眼前的「吳姊女鬼」給嚇到了!原來她不是貞子,是聶小倩吶!
漂亮的瓜子臉、細而黑的眉毛、一雙靈活有神的雙眼、看似高挺的鼻子,和那飽滿上揚的唇瓣……怎麼看都是一個年輕的美女,為什麼要把臉遮得不清不楚,而且大家叫她的口氣好像在叫歐巴桑一樣啊?
「她就是以後我的師父?吳姊?」鄭頤人確定性地再問了一次,一手指著吳妍薰,一邊問著阿寬。
阿寬用力點了點頭,她就是名噪整個「朵蘭」的吳姊啊!
啊!鄭頤人突然眉開眼笑、春風滿面,姑且不論剛剛前額的腫包、摔下樓的慘劇、貞子現身或是她要他抱一箱重物上來,光看在這張俏麗臉龐的分上,什麼都不必提啦!
「妳這麼年輕漂亮,大家怎麼把妳說得像兇神惡煞一樣?」鄭頤人啪地就跑到吳妍薰身邊打量著她。「既然不至於見不得人,何必遮遮掩掩?」
呃……怎麼這小子一點也不知天高地厚,大夥兒看著跑到吳妍薰身邊、一直想撥動她頭髮的鄭頤人,不禁紛紛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你叫什麼名字?」吳妍薰瞄了鄭頤人一眼,嘆了一口氣,一手拿過阿寬手上的履歷表。
「我叫鄭頤人!」鄭頤人還是很興奮地跟在吳妍薰身後走著。「今年二十五歲,喜歡做苦力的工作,而且什麼都會……」
吳妍薰翻了翻履歷表,頭微向左側看去,沒見到人的身影。
「以後站在我左後方,我才看得見你。」吳妍薰這麼說著。「反正新人也是非我來帶不可,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真的嗎?太好了!」
在其他人準備說出這句話時,真正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的當事者,竟然比誰都興奮地叫了出來;大家連歡欣鼓舞的機會都沒有,他們只是呆呆地看向這一位充滿幹勁的傢伙,一臉雀躍的模樣。
這傢伙有病嗎?跟在吳姊身邊,絕對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吳妍薰回了身,雙手交叉在胸前,很仔細地打量起鄭頤人。他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傢伙,不管遇到什麼事總是活力四射,而且蓄勢待發的模樣,至少不是一個低氣壓的傢伙。
最叫她吃驚的是……阿寬應該也說了她不少「好話」吧?照理說新人應該都會對陌生的環境、陌生可怕的師父戰戰兢兢才是,這傢伙卻什麼反應也沒有,甚至還一臉非常的期待?
加上剛剛在樓下的會面,她還以為這傢伙會視她如洪水猛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