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橋被踢飛了,兩手拼命在空中揮動,企圖抓住些什麼,可他所到之處,人群紛紛散開,伴隨著一道完美弧線,一陣驚人慘叫聲……當人們回過神時,他已一重重地摔在街心,連同他的自尊顏面也一並摔得七零八落。
李橋的侍衛沖上前想對惠熙動手,可一接觸到他嚴厲的目光,竟沒人敢多動一下,那氣勢……根本是招惹不起的人物啊。
「哪個沒長眼的家伙,竟敢踢本大爺,想管閑事……」
李橋掙扎半天,勉強在侍衛的扶持下,從地面爬起來,一站直身就忍不住大聲叫罵。
可話說到一半,他總算看清楚踢飛自己的人是誰,一張大臉馬上縮成小癟三。
踢到鐵板了吧!上回讓自家護衛揍他一頓,不過是皮肉痛,這回招惹到三王爺,哪是小小的皮肉傷可以解決,想到這惡棍即將面臨的下場,晴兒滿心樂。
惠熙的雙眼透著肅殺寒意,望得李橋全身抖如篩糠,喉嚨想擠出幾個音節都辦不到。
糟啦,他竟不小心動土動到了太歲爺頭上。誰不好踫,竟遇上這位狐狸皇子,此人心機比誰都深,誰惹惱他,他不一定會急著發作,但對方的下場絕對比入地獄還慘烈……冷汗從李橋額間一顆顆往下滑,現在該如何是好……
「三、三王爺。」他軟了身子,匍匐在地,乞憐的聲音虛弱不已,心中不斷猜想,這位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有這麼大的靠山。
「你認得我?好得很,省得我多費唇舌。回頭讓李鼎號到惠王府來找本王,就說本王有‘大事相商’,倘若李大人今日沒空,也行,就勞煩李公子轉告李大人一聲,就說今兒個沒談的‘大事’,咱們留到明日朝堂上再說。」
丟下話,惠熙甩袖而去。
那件「大事」是啥還用猜,縱子行凶、當街擄人、欺壓良善,他三爺心情不好的話,還可以多加上幾條莫須有的罪名……這事兒,「今日相商」代表還可以私了,倘若留到明日朝堂……他爹爹的烏紗帽還戴不戴?
李橋嚇得臉色鐵青,驚惶不定,他雙腳發抖、全身控制不住的顫栗。
晴兒鄙夷地瞟他一眼,她沒忘記賣身葬父的姑娘,倉促間塞了幾兩銀子給對方,讓她趕緊去埋葬父親,還報了自己的名字,說倘若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到三如茶鋪找查姑娘。
解決賣身葬父的可憐姑娘後,晴兒急忙追趕上惠熙,她跑了好大一段,氣喘吁吁的,他明知道她已經追到身後,卻絲毫沒有慢下腳步的打算。
她皺眉頭,加緊腳程,不解他做啥生氣。
是啦,李橋那個人渣真的很讓人火大,可是李橋不是認得三爺,三爺也把他嚇得噤若寒蟬、倒地不起了嗎,干麼還氣鼓鼓地半句話不說?況且,惹火他的人又不是她,他對自己發這脾氣,可真是半點道理都沒有。
晴兒嘆氣歸嘆氣,卻不敢慢下腳程。
咦,他怎麼往惠王府方向走?
要回去嗎?可是今天才剛出來一下下……難道是興致壞了?撇撇嘴,她在他背後強拉起笑臉,笑容可掬地跑到他身前,展開雙臂,擋住他的去路。
「三爺,今兒個不逛街嗎?」
一聲軟軟、甜甜的三爺,換得他的怒目相視。惠熙恨恨向前疾走兩步,手一抬,勾起她的下巴,讓她的視線與自己相齊。
他額頭青筋畢露,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一臉要將人給生吞活剝了似的表情。
試問,熊要吃人,如果人對熊表達善意,會不會使它口下留情?
也許……會吧?于是晴兒再度拉抬嘴角,綻出一個閉月羞花的嬌女敕笑臉討好地說︰「三爺……心情不好?」
「好個頭,你就這麼愛管閑事?」
他終于爆出第一把怒火,手指放開她的下巴,轉戰她的臉頰,左邊兩指、右邊兩指,把她的臉橫向發展,拉出一張小豬頭。
想到李橋的惡名昭彰,他就控制不住怒火。這麼壞的男人,她居然還不是第一次招惹,如果她因此被盯上呢?如果下回他不在身旁呢?如果李橋那只豬手真踫到她身子呢?明明看起來一臉的聰明伶俐,怎麼會做出這種蠢事?
「我、我……是路見不平……」
「拔刀相助?你有力氣提刀?哼!你會不會把自己想得太厲害?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少惡行,知不知道多少良家婦女毀在他手上?竟敢去招惹他,你真了不起啊。」
他的語氣尖酸刻薄,可她也總算明白了他為何生氣。
「你是為這個生氣哦?」
他的手捏著她的臉,而她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手指一松,小手包大手,大手捧小臉,她趕緊陪上最可愛的笑臉。
「不然呢?」他怒目瞪人,可是捧著她臉的雙手不肯放。
「我以為你在為那個惡霸的行徑發脾氣。」
「我為一個雜碎生氣,他有幾兩重?」他又重哼一聲。
「是啊,晴兒明白,三爺自然是為了擔心晴兒才發的脾氣。」她軟軟的語調,貼上他的耳膜,搔動他的心。
她懂他的擔心?那最好。
松開捧住她臉龐的手,惠熙揉亂她的劉海,怒氣漸消告個段落。
「不氣了嗎?」晴兒抬眉望他,笑著把自己的小手塞進他的掌心。
他沒回答,卻問了另一句話。「你上次怎麼招惹他的?」
「還不是一樣,他當街強搶民婦嘍,他這種行為,官府都不管的嗎?」
提到這個,晴兒就滿肚子火,還以為上回的教訓會讓他安分守己一些,沒想到狗改不了吃屎,貓改不了鬼叫,李橋改不了男盜女娼。
「他父親是專門彈劾官員的御史,若非有人主動提告,誰願意去得罪御史?」惠熙冷酷一哂。可是,這回沒人敢踫的御史大人,他龍三爺偏要來好好打個招呼,見識見識其威風。
「被他欺害的女人那麼多,總有人去告狀的吧?」
「沒有。」
「一個都沒有?怎麼可能。」她很驚訝,難道這惡霸真這麼有本事嗎?
「他有錢能夠解決,錢解決不了的就娶進門,多數女人吃了這種暗虧,都不願意張揚。今天那名女子也一樣,倘使你沒插手,她不是成為他第十三個姨太太,就是拿一筆錢,遠走他鄉。」
「李橋就這樣吃定女人不願聲張的心理?太過份!」她忿忿不平。
他淺笑挑眉。「世間有什麼事是公平的?」
「那你可以幫忙嗎?把那個壞蛋狠狠修理一頓。」
「我不是已經讓他爹來一趟惠王府嗎?」
「你一定會讓他很難看,對不對?」她眼底再度出現那種既崇拜又敬佩的目光。
「對。」摘完爹的烏紗帽,再摘兒子的子孫根,往後李家傳宗接代沒有李橋的份兒。
嫌他狠?沒錯,他是狠。李橋既然敢輕薄晴兒,他豈能不「認真」教導李橋,教會他,三爺的女人踫、不、得。
晴兒很開心,因為三爺為她擔心、出氣,她有一點點的感覺,感覺他們之間似乎稍微超越了朋友關系。
夜深,燭滅燈暗,所有人都入了夢鄉,唯有更夫盡責地敲響更鼓,提醒未入睡的人們,小心火燭。
晴兒的屋里還燃著燭火,火光中映出床上兩道窈窕身影,她們並肩坐著,相互依偎。
晴兒拉住雨兒的手,精神奕奕,一張嘴張張闔闔說不停。
「你不知道,三爺有多厲害,他就這麼一拉一抽,就把小豆子從壞人手里搶回來,雙腳一個輕巧橫踢,那個想拐賣小豆子的壞蛋,立刻給打趴在地,你沒當場看見,真是帥氣啊……」
晴兒的三爺經說完,滿足地長嘆一聲,一床棉被被她緊緊摟抱在懷里。雨兒伸手環住她的肩膀,見她笑得甜孜孜的,好像有人在她嘴里塞了根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