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白布鞋 第3頁

阮玉蠻跟在媽媽後頭,「只有筆嗎?沒有別的了。」她的發夾呢?

阮媽媽將煎魚放到矮幾上,回身皺眉看女兒。

「還有別的?」她擺擺手走進廚房。「不管妳又借他什麼,得明年才要得回來了,中午吃過飯後妳童爺爺,童女乃女乃就送兩個孫子去坐飛機了,那小的還不願意走,一直哭。」她打開瓦斯爐,將切好的高麗菜丟進炒菜鍋里。

阮玉蠻聞言僵在廚房門口,「他們走了?回日本了?」怎麼會?暑假明明還有一個月呀!

「是呀!」阮媽媽邊炒邊說。「好像是他們爸爸要他們回去的,反正他們明年還會再來,要是妳那東西不重要的話,明年再跟他們要就好了。好了,先上去念書,吃飯時我再叫妳下來,妳要認真點,上國中後才不會跟不上人家……」

听完母親叨念,回客廳拿起書包,阮玉蠻腳步沉重的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站在敞開的窗戶前望著對面緊閉的窗戶,一陣波浪似的失望惆悵在體內四處蔓延,將她整個人淹沒,而那已微微開啟的少女情懷就像對面的窗戶一樣,無聲無息的關了起來。

第一章

紐約曼哈頓大飯店

水澤步穿著名設計師凡賽斯為飯店老板友情設計的主管套裝,黑色長發在腦後挽成干淨利落的髻,手里緊捏著一張邀請函在飯店走廊上疾走著,偶爾遇到飯店客人才會緩下腳步,原本已堆滿笑容的嘴會說聲,「您好,希望您有個美好的一日。」等客人走開一段距離後,她才又開始舉步疾走,臉上的笑意依然不減,手里的邀請函也捉得更緊了。

到了走廊底端,她打開一扇上頭貼著「非員工勿近」告示牌的門,進入後反手關上。里頭幾十個員工正在處理整棟大飯店一百六十八間客房的必備用品,有大小浴巾、毛巾、擦手巾,浴袍、床單、被褥等等。

水澤步在忙得不可開交的員工之間尋找著,當她看見阮玉蠻時,眼楮為之一亮,立刻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

找她並不難,因為她身上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米白色套裝外還套了件鮮黃色的圍裙,在一堆身著白制服的員工與床單毛巾間,辨認度百分之百,她輕而易舉的就將她從里頭給抓出來,拉著她的手二話不說就往門口帶。阮玉蠻連忙放下手里的床單,向洗衣機旁的老婦人歉然的揮揮手後,半推半就的讓她拉出洗衣房。

「喬治說過了,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別忘了我們是客房主管助理,並末身兼洗衣婦,妳實在不應該老是往這里跑。」一關上門,水澤步馬上不以為然的訓斥道。

阮玉蠻秀眉微蹙的拿下手上的塑料手套,一點悔意也沒有的回道︰「喬治也沒說不能幫洗衣部的忙呀,再說這幾天下雨,老婆婆的關節肯定又疼了,她一定做不來的,所以我才來幫她的,並沒有老是往這里跑。」她柔聲的為自己辯解。

水澤步一手扠在腰上,模樣像準備好好訓斥一個不听話的小孩。

她的確有十足的威脅感,一百七十三公分的身高足足比嬌小的阮玉蠻多了十五公分,英氣十足的劍眉,只有面對阮玉蠻時才會顯現一絲溫暖的冷漠大眼,高挺的鼻,個性十足的臉蛋,無一絲贅肉的修長身材,她是個與印象中嬌柔少女截然不同,帥氣度十足的日本個性美女。

相較于她獨有的侵略性,阮玉蠻就像細水一般的溫和宜人。

她雖二十四歲了,但小巧的瓜子臉與黑亮的圓眸,俏挺的鼻,紅潤的唇及腦後總是梳起兩個發髻的中國小泵娘造型,讓她看起來宛如不滿十八歲的無憂女孩。

不過這只是假象,只有與她同樣在異國求學,並在這家大飯店里相遇,進而相知相惜的水澤步明白一個女孩子在異鄉獨自努力,在大飯店里力爭上游的艱難與辛苦。

她不擅長跟人競爭,再加上有著一張東方臉孔,往往落得好事沒她份,壞事全是她的下場。還好水澤步緊接著她之後進飯店服務,大概是看在同為東方人的份上,憑借著她的身高與氣勢,像母雞保護小雞般保護著她,現在別人想欺負她,也得先顧慮水澤步三分。

「我說妳這人就是太好心了。妳幫了那老太婆多少回,人家有跟妳道聲謝過嗎?」說到這,水澤步就忍不住拔火上升。她愈是當好人,人家就愈把她當佣人使喚。

「幫人家忙又不是為了得到感謝……妳找我有什麼事?」見她真的動了怒,阮玉蠻的聲音愈來愈小,最後機靈的轉移話題。

認識兩年,水澤步怎會不知她在想什麼,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後,旋即眉開眼笑的將手里的邀請函舉到她眼前。

「我剛收到一封署名要給妳的邀請函,時間是明天晚上,地點在紐約市的白金俱樂部,喏!」她將燙金的典雅信封在她面前揮了揮。

「又來……」阮玉蠻不樂反憂,無奈的接過。「真奇怪,為什麼寄給我?我又不認識他們。」

這兩年來,她已經記不得收過幾次這種卡片了,除了邀請函外,還會寄給她知名餐廳的使用卷,知名精品店或名牌服飾店的提貨卷,連知名大廈的套房全年租用卷都有,而且折掃低到與她現在與小步合租的小鮑寓租金同價位。

對于這些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原先她還以為是寫錯了收件人,可是快遞小弟在確認過她的身分後只說沒錯兩個字,便硬要她簽收,當初她猶豫了好久,直到對方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才勉強簽下名字收下,但她始終沒用過這些免費禮物。

一開始她以為這些禮物是飯店里的員工都有的,但在她間過其它人和小步之後,才知道他們並沒有收到同樣的東西,這下子,她更是惶惶然不敢使用了。

雖然她不敢用來路不明的東西,不過這些高價的使用卷倒是無意間在她的經濟面幫上了不少的忙。

有幾個同事知道她不打算使用這些免費卷後,便開口向她要,就在她打算讓出去時,被小步一把搶回,開了市價七折的價碼要她們用現金買,她們雖然面有難色,但又不想失去低價得到美食、華服與精品的機會,所以使用卷還算搶手。

小步要她把換來的錢拿去吃好的、穿好的,不過無功不受碌,這錢拿在手里她就有股罪惡感,最後索性將換來的錢全部寄回台灣老家。她的兩個弟弟都在念私立大學,有了這筆錢,爸爸的負擔可以輕一些。

在阮玉蠻對著手里的邀請函愁眉苦臉時,水澤步的眼里飛快閃過一道精光。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說不定是妳的客人很喜歡妳的服務,又聞到妳身上有股窮酸味,所以才會寄這些東西來救濟妳,妳就安心的使用,想那麼多做什麼?」

阮玉蠻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確散發股窮酸味,雖然身上穿著凡賽斯設計的工作服,但骨子里的窮酸味還是掩蓋不住--住的是跟小步分租的小鮑寓,吃的是飯店提供的三餐,穿的是在打從英國求學時便有的舊衣服,其中幾件還是七年前從台灣帶來的。

但,她窮得有骨氣,在飯店里掙來的薪水扣除自己使用的一小部分外,其余的全寄回老家貼補家用。

「等一下我去問蘇珊看她有沒有興趣。」她嘆口氣。只能這樣了,蘇珊一向愛參加聚會,也許她會想去白金俱樂部也說不定。

「不行!」听到她的話,水澤步不假思索的大叫。「這次妳得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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