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他幸運,遇上她姑娘心腸軟,又剛好同樣的處境堪憐,等她拿到嫦娥淚後,就分他一片花瓣好了。別說她小氣唷,她可是犧牲了一片花瓣的美貌呢!
那是什麼眼光?呼韓邪不解地看著這有張大餅臉的小女娃兒。
她肯定和美人胚連不上任何干系,但從她慧黠的大眼和她的言行看來,她絕對是個聰明的孩子,不過她眼中的同情是什麼意思?
「殘余……我知道了,原來你不是鬼怪、也不是壞人。」王嬙仰臉說著。
呼韓邪瞄她一眼,看來漢人的娃兒果然真是很聰明,在這窮鄉僻壤中還挺有見識,能懂得「單于」這個匈奴王的頭餃……這又是大漢強盛的基礎?
「既然我們同病相憐,你放心,我當你是朋友,有好東西絕對會和你分享的!」王嬙老氣橫秋的拍著呼韓邪厚實的胸膛,像是宣告兩人這個患難朋友交定了……
同病相憐?這娃兒八成嚇得神智不清。
呼韓邪的疑惑看在王嬙的眼里,倒成了缺陷被明白揭露的難為情。
她再度拍拍他的胸膛,以那感同身受的激昂語氣說著︰
「不用不好意思,雖然我們都因為長相不好,被人冠上不堪入耳的名字,但只要你我齊心合力,一定可以讓世人對我們另眼相看!」
呼韓邪差點吐血!
大漠草原上,有誰不知道呼韓邪這個名字就是第一勇士的代表?取代祈娜成為瀟灑魁梧的呼韓邪閼氏,不知是多少匈奴女子的夢想!而這個漢人的小女娃兒,竟然認為他長相不好、名字不堪入耳?匈奴人和漢人的眼光,真有差那麼多嗎?
「你這麼凶的看著我做什麼?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王嬙讓他銳利的目光瞪得發毛,硬脾氣的她自認又沒說錯什麼。
她以指尖戳著他。
「長得丑不是你的錯,但你錯就錯在還要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難怪你爹娘要將你取名為人家吃剩的、不要的‘殘’羹‘余’萊了。唉!比我‘王’家這面‘牆’的名字不知難听多少倍!」
「你!」呼韓邪讓王嬙這娃兒給嘔到無力,他一個堂堂「單于」的名號她竟誤以為是「殘余」?他寒著瞼決定不再搭理她,以免自己有將她丟下山的沖動。
見他臭著張臉、悶不吭聲,王嬙低聲咕噥著︰「真是個小心眼的丑八怪,這樣就生氣不理人,真沒風度,難怪會被人嫌棄……」
呼韓邪怒瞪著王嬙,他有股沖動想掐死這個滿口混話的小女娃兒,但他堂堂大漠第一勇士,若和個小娃兒一般見識,傳出去面子上也不光彩。
滿月復怒火無處可消,只好昂首朝崖頂上大吼︰「高大夫,在我被這個小表氣死、或是這小表被我掐死前,快把我們拉上去!」
「喂!我叫王嬙,不叫小表!還有,是女字邊的嬙,不是土字邊的牆……」王嬙不滿的昂著臉,靠近他抗議著。
「閉嘴!」呼韓邪惡聲惡氣的喝著。
「我就是不閉嘴,你能拿我怎麼樣!」初生之犢不畏虎,王嬙仍不知死活的挑戰呼韓邪的忍耐度。
「不閉嘴是吧?」呼韓邪怒極反笑,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讓這個聒噪的小表閉上她的嘴。
雖然他沒有多余的手來捂住她怎麼也閉不上的嘴,但他還是有他的辦法!
他只消手臂一個施勁,把她的大餅臉緊貼在他的胸前,任憑這小娃兒再如何吵噪,了不起是咿咿晤晤,再沒本事說出什麼氣死人的話來。
「小表,要你閉嘴,輕而易舉不是?」呼韓邪得意的笑著。
可惡的丑八怪、大壞蛋!這麼該死的壓擠著她的臉,是嫌她的臉還不夠扁嗎?
王嬙滿肚子的抗議只能化為陣陣的嘟囔,氣得姑娘拼命的扭頭又擺首,但呼韓邪顯然是不為所動,強鉗著的臂膀也沒有絲毫放松的意思。
咦?這家伙的胸前還挺溫暖的嘛!
打從她懂事後,就從沒和任何人如此親近過,應該說是沒有人願意如此親近她!她幾乎忘了被爹娘擁在懷中的感覺了。但這個長得像頭大熊的家伙竟然有個舒服溫暖的胸膛,感覺還真是不錯!
他熱呼呼的胸膛讓她不但舍不得將她的大臉移開,而且還有賺到的感覺!既然如此,干嘛掙扎個半天?她索性動也不動、貼個痛快!
懷中的毛毛蟲忽然靜止不動,也沒再听見半聲吵噪,呼韓邪嚇了一跳。
他不認為這臉皮厚過牆、頑劣似男孩、嘈雜勝知了的小娃兒會忽然轉了性,不借機鬧上一鬧以表達她的不滿。
懊不會把她悶死了吧?
他急忙稍稍松開他的手臂探視著,卻見王嬙那小娃兒依舊緊黏在他胸前動也不動。
"小娃兒!你還好吧?"他動動自己的身體搖晃她。
"你不亂動,我會更好……"大臉被晃離胸膛的王嬙不滿的小聲應了句,又緊緊的將臉埋回那溫暖的源頭,仿佛想借此汲取包多的溫暖。
瞧她這麼緊抱著他不放的模樣,讓呼韓邪不由得心軟了下來。
罷才實在不該對她那麼凶,這小娃兒再怎麼難纏,終究也不過是個孩子,遇到這種事,她肯定是嚇壞了吧?
"別怕,沒事的,一會兒就可以上去了。"他輕聲安撫著她。
王嬙沒出聲,只是有此感動……真的只有一些些感動唷!雖然她已經熱淚盈眶……
這個"殘余"雖然凶了些,但她卻覺得他比侍月對她還好,最起碼侍月就不會像他這般抱抱她。
不知道他可不可以像侍月一樣,一直留在她身邊?這樣就會有人抱抱她了……
第三章
生命之轉捩
"單于,準備好了嗎?我要拉繩子了!"
崖頂上傳來高慶安的呼叫,呼韓邪拉著王嬙的雙手攀在自己的頸項上,迫得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將大臉自他的胸前移開。忽然,她注意到呼韓邪身邊的山壁上有個小小的裂縫,而裂縫中正綻開著一朵巴掌大的白色花朵。淚滴型的白色五瓣、黑亮亮的筆直骨睫、兩旁襯著的是靛青色的長葉,花瓣上更有露珠隨著夜風搖曳而閃動著妖異的光芒,讓人望之不知該稱驚艷或稱懼畏。
太好了!這一定是侍月說的嫦娥淚,她終于找著了!
但呼韓邪抱著她緩緩向崖頂上升,嫦娥淚也逐漸離開她的視線,她連忙大叫︰"停下來、快停下來……"
深怕錯過嫦娥淚,她心急的松開一只手,越過呼韓邪的肩頭勉力向那裂縫中伸去。
奈何她人粘手短,還有個粗壯的呼韓邪夾在當中,要構著嫦娥淚實在是件很吃力的事。
"危險,你別松手!"
呼韓邪急忙抓住這魯莽娃兒松開的手,也在偏過頭去的同時,看見王嬙所發現的花朵。
"嫦娥淚?"
"放開我,別攔著我!"
王嬙一只手拍打著呼韓邪緊箍著她的手臂,另一只則不死心的繼續向裂壁上探去,好不容易終于握到了花睫。
「哈!抓到了!」
王嬙樂不可支。
沒料到在裂壁旁,突然出現一只七彩小蛇,張口就對著王嬙的手背咬。
「哎呀!」
「糟!快放手!」同樣看見毒蛇出現,呼韓邪急想拉回她的手。但好不容易找到嫦娥淚,就算被蛇咬,王嬙還是不願放開手,而那花的根深睫韌,一時之間又難以摘下來。
王嬙握著花睫不放,固執的說著︰
「不,我不要放手,我一定要把花摘下來!有了這朵花,我就可以不用被人嘲笑像堵牆,我還要分你一片花瓣,那你也可以不用再被人叫殘余。」
王嬙的固執,呼韓邪又氣又急。
為了改變她的確毫無前途可言的容貌,她不顧一切想得到嫦娥淚,他可以理解,但她也算上他一份,讓他一時不知該感動還是該將她大罵一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