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怎麼辦?躲起來暗自飲泣早夭的暗戀,或干脆答應韓大哥的求婚……
「靜亞。」
一句低喚擾斷她黯然的神思,她抬起頭,微訝的喊,「奧叔,你怎麼在這兒?」這才發現自己已走回住處大樓前。
奎奧露出一慣的慈藹笑容,「我帶老爺來找你。」
「老爺?」挑眼望去,桑靜亞這才發現他身後尚站著另一位男子,肅穆的五官像極薩翼,她忍不住月兌口低呼,「和薩翼好像!」
「你以為他當我兒子當假的。」冷冷的聲音不客氣的回了一句。
奎奧低嘆一聲,餃著抱歉的笑臉看向面露怔愕的她,「老爺沒惡意,他剛下飛機,肚子又餓,口氣難免差一點,你別介意。奧叔想麻煩你為老爺做盤義大利面,好嗎?」
第十章
桑靜亞直到今天才領教到何謂有其父必有其子,薩翼嘴刁、慣食義式料理,以及肚子一餓脾氣就差的脾性,原來全得自他父親的真傳。
對薩家老少主人忠心的奧叔已周到的采買義式料理食材到她這兒,即使她因見到薩翼心有所屬的一幕而心情正亂,仍舊招呼兩人到她的住處。
「伯父稍等一會,我馬上幫你準備吃的。」她暗自慶幸兄長不在這里,否則這時大概會拿掃把趕走薩翼的父親。
「等一下,我想先跟你談談。」薩赫森出其不意的喊住她。
靜立沙發旁的奎奧微感不妙。四十分鐘前他接到老爺打來的電話,說是人已經到台北,要他來接他,當時少爺還在書房忙,他斟酌後便獨自出門接老爺,踫巧老爺說他肚子餓,清楚他的嘴和少爺一樣刁,他才直接帶他到靜亞這里,想說讓少爺沒得挑剔的精湛廚藝勢必也能令老爺滿意,只是現在老爺叫住她,難道是不相信他說她所做的義式料理很道地,打算出什麼難題來考她吧?
「伯父想跟我談什麼?」她狐疑的定至他對面坐下。
薩赫森定定的審視她。「你不怕我?」
她愣了下。「為什麼要怕?」
「很多人說我嚴肅的表情很嚇人。」可這女孩見到他只有驚訝,並無害怕退縮的反應,即使是現在,也毫無懼意的迎視他犀利的眸光。
「比起我初見薩翼那張像在北極冰凍十年的冰塊臉,伯父的冷肅表情平易近人多了。」她老實回答,一顆心又因提到薩翼而隱隱抽疼。
奎奧會心一笑,稍稍緩下自己的擔憂。他差點忘記靜亞跟難纏的少爺早就交鋒過,前幾天還因少爺挑剔的要她親自桿水餃皮而鬧辭職,逼得少爺上門賠罪,而後八成是為了彌補她,臨時帶她南下度假。現在她對老爺心中又無愧,自然能坦然以對。
薩赫森完全沒料到她又會說出令自己外的話。敢在他面前批評他兒子,她的膽子可真不小。不過……在北極冰凍十年的冰塊臉嗎?半個月前他家那個臭小子的確就是以那張冷臉跟他大吵一架沒錯。
「奎奧說你是翼的朋友,常為他做義式料理?」
朋友?桑靜亞瞟向奎奧,在他朝她點頭示意後,猜想他是貼心的顧慮說出實情會貶低她的身分,遂也不否認的道︰「我是常為他做義式料理。」
「你圖的是什麼?薩家的財產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令她背脊一僵。
「老爺,你誤會靜亞了。」奎奧大驚的為她說話。
「是嗎?她既是翼的朋友,想必很清楚薩家擁有多傲人的財富,她之所以殷勤的常為我兒子做義式料理,不就是想抓住他的胃,等著有朝一日能成為薩家的少夫人?」是猜疑也是試探,他想知道對方會如何應付他的為難。
「您總是這麼傲慢又自以為是嗎?」昂首與他對望的小臉罩上寒霜,出口的反駁直接得令人難堪。
奎奧倒抽口氣,為她直沖的頂撞捏把冷汗。老爺的臉色更難看了,他該說什麼來為靜亞解圍?
只听她冷繃的聲音再度響起。「伯父以為有錢就了不起?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崇尚被虛名利祿堆捧?」
「你暗諷我愛慕虛華名利?!」
「如果不是,名下已經擁有在歐洲享有第一威名的雷德里茲集團,為何還不滿足,還想拿自己兒于的婚事作為擴充事業版圖的跳板?」
薩赫森眼睫斂動了下,「連我要翼與布萊曼家干金聯姻的事你也知道?」
「我貪圖薩家的財產,自然要模清有關薩家的一切內幕消息。」
「靜亞,別這麼抹黑自己;老爺,您真的誤會靜亞了,她是個好女孩,絕非您想的那樣,對薩家有任何不軌的圖謀。」奎奧急的為說反話挖苦自己的她辯白。
靜亞知道少爺的家世背景後一如以往,對少爺一點逢迎諂媚的行止都沒有,何來對薩家有企圖?至于少爺被老爺逼婚,除非他自己願意向她坦訴,否則她再怎麼挖探也是徒然,更與老爺所指的圖謀豪門心思無關,老爺的懷疑委實太過獨斷傷人。
毋需奎奧說項,薩赫森光從桑靜亞一雙澄澈清明又倔意滿布的瞳眸,便了解她並非拜金、耍心機的女孩。她正直坦率得令人生氣,又教人無法不激賞。
「在商場打拚憑借的就是沖勁與野心,我不認為自己想將集團拓展至世界各國有什麼錯。」他想听听她還會如何反駁。
「您想縱橫國際的宏願或許沒有錯,卻錯在想以兒子的婚姻作為實現的籌碼。誰說做生意一定要憑野心?許多人只是為理想而努力奮斗您不知道嗎?」
「理想?」他不屑的輕哼。
「就像我跟我哥,這些年一直為了理想,穩扎穩打的經營我們的管理公司,而薩翼也一直為了自己的理想,默默耕耘他的事業。」
銳眸眯出他的質疑,「翼有自己的事業?」
「瑞士知名薩雷茲金融公司的幕後總裁就是他。」
「薩雷茲的總裁是翼?!」他很難不驚訝,這問金融公司的成功,非但在同業成為效法指標,也是其他業界信賴的金融企業,而那位傳聞中神秘卓絕的總裁竟是自己的兒子?
奎奧也相當訝異。他曾听老爺跟夫人提起過薩雷茲,沒想到它會是少爺創立的。
唇角微勾,桑靜亞了然的笑里藏著對薩翼的心疼。「伯父心里只有不計一切壯大事業的野心,卻從來不曾去了解薩翼想要的、想做的是什麼對吧?」
柔緩但肯定的語句堵得薩赫森無言以對,他是從不覺得有探究兒子理想抱負的必要,一心認為他汲汲營營地擴大雷德里茲的版圖,兒子就該心存感激的繼承。
「人各有志,伯父把自己的私心全往兒子身上套,是否太強人所難?為了野心逼自己的兒子與他人聯姻,您就不怕他永遠恨您?」
「我無意詛咒任何人,可是伯父難道沒想過,萬一有一天……薩翼發生什麼危及性命的變故,你無謂的堅持還有意義嗎?」
耳際嗡然作響,她的話如當頭棒喝敲進他心坎里,震撼的憶及他曾有個寶貝女兒因病而措手不及的離開他們。那時他旺盛的野心和龐大的事業挽回她了嗎?
人世無常,日一夕禍福難料,難道他的野心就只為換來兒子的怨懟,甚至再一次的遺憾?
心中的堅持逐漸瓦解,但有個疑問他有必要弄清楚,「翼是因為你才不回義大利的?」
桑靜亞教他天外飛來的問話怔住。「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翼告訴他母親,他要自己找結婚對象,等他挑的妻子點頭答應嫁給他才會回義大利,那個他仍在努力追求的妻子,是你嗎?」
他千里迢迢飛來台灣,正是要把他堅持與布萊曼家聯姻的決定,再次與有意反抗他到底的兒子說清楚,順便探探他所謂的尋妻計畫,是否為抗議他逼婚的推諉借口。不過,這名叫桑靜亞的女孩夠標致,也夠坦誠,她會是他那個固執難馴兒子的心上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