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小豬Ⅲ(下) 第14頁

在她的唇上輕輕上一吻後,他深深的將她擁進懷里。

「我想你想得心痛。」褚天廉雙目緊閉,發自靈魂深處的嘆息聲,經過他的喉嚨,變成令人心酸的低喃。

他夢想這時刻不知多久了,數不清有多少個夜晚,他想她想得無法成眠。

不知為何,胡蝶的淚掉得更凶了,而她也開始感到害怕。

「可是我不認識你」她被他摟得連肋骨都痛了。

她感覺到他的身子微微一僵,知道自己傷害了他。

「如果你是認錯了人,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取消這次訪問,為了訪問你,我準備了好久。」她語帶懇求。「你是愛德蒙總裁吧?」

褚天廉放開她,將兩人拉開一點距離,注視她一會兒後,做了個深呼吸。

「坐。」他在她對面的座椅上坐下。

生進椅子里,胡蝶擦干臉上的眼淚,她仍不明白自己激動流淚是為了什麼?

她小心翼翼的與對面那位應該是愛德蒙的先生對看。

「你男朋友對你好嗎?」他突然發問。

「你是指海青?」胡蝶聳聳肩,「沒什麼好不好,我們已經快分手了。」不知道他怎麼知道她有男朋友的,不過話說回來,有錢人神通廣大是應該的。

褚天廉目光一垂,分不出心里是何滋味。

三年前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康復,沒想到他才一能下床,多明尼加就將公司丟給他。

他懂得幾國語言,但不擅于義大利文,于是又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看懂公司的文件。

為了避免桃谷家發現他沒死,而利用胡蝶的安全威脅他,他悄悄請人到台灣看胡蝶過得如何,他擔心她以為他死了後便想不開而做出傻事。

沒想到,探子傳回來的第一個消息是她很好,第二個消息則是她正與雜志社的總編輯交往中。

知道這兩個消息後,他招回探子。

此後他到了美國,建立天訊集團,致力于擴展事業版圖,事實證明他做的很成功。

只是夜半無人時,他眼前還是會浮現她的身影,單純的笑臉,他想她想得心都痛了。

三年了,他終究還是忍不住要見她一面。

再見他的第一眼,她震驚的表情與停不了的眼淚讓他喜悅,他高興她仍沒忘情他,但就在他深信她仍愛著自己時,她卻不認識他?

「您是愛德蒙先生?」胡蝶試探性的問。還是問清楚點比較好。

褚天廉點點頭。「愛德蒙.路.可奇是我的義大利名,我的中文名字則是褚天廉。」他觀察著她的反應。

胡蝶的反應是松了一口氣,還好沒認錯人。

「那您是在義大利出生的中國人嗎?」

「你真的忘了我嗎?」他的濃眉微微蹙起。

她每問一個問題,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給抽了一鞭般。

胡蝶不解的眨眼。「我是覺得你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是我實在想不起曾在哪里認識你。」她抱歉的說,「會不會是您認錯了人?」她問,不過她想的卻是:也許我們前世是一對戀人?

不過那太玄了,跟個從小在外國長大的東方人這麼說,就像叫個ABC背唐詩一樣荒謬,最有可能的是他將她逐出去,終止這次訪問。

褚天廉看著她坦白真誠的臉,知道她不可能說謊,于是慢慢感覺事有蹊蹺。

「這三年來你曾生過病嗎?」他突然問。

怎麼回事?他連這個都知道?

「嗯,」她點點頭。「三年前我曾經因中暑而休克,因為缺氧過久而失去一段記憶。」

好像應該是她訪問他吧?回答完畢後她才意識到角色怎麼互換了。

「大概是三年前的什麼時候?」褚天廉不動聲色的問。

胡蝶想了想,說出了一個記憶中葉芝蜜告訴她的時間。

褚天廉的心直往下沉。當時他人已在義大利,正昏迷不醒的處在死亡邊緣。

「該不會你剛好就出現在我失去的那段記憶里吧?」胡蝶倒抽口氣。「那時我有得罪你嗎?」

完了難怪他堅持要她出面來采訪他!

褚天廉沒回答,伸手招來妮娜,對她說了幾句義大利文後,妮娜立刻小跑步的離開餐廳。

胡蝶不解的看著她匆忙的背影。

「愛德蒙先生,如果當年我有得罪你的地方,那我」她不安的打算先道歉再說。

他露出溫暖的笑容,大手越過餐桌,溫柔的覆在她的手上。

「你沒有得罪過我,事實上,我們還差點結了婚。」他眸中出現一閃即逝的殺意,又瞬間被柔情掩沒,「小胡蝶,我是天廉,你記起來了嗎?我沒死,我回來找你了。」

看著他深邃且覆了層薄霧的眼眸,胡蝶的腦海里迅速閃過幾個片段的畫面,與許多交雜凌亂的聲音──

你真的愛我

與其繼續同居下去,不如我們就結婚吧

能陪胡蝶的時間我一秒也不會放棄這輩子我只會愛她一個

胡蝶他要死了他會死

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你不要掉眼淚我好害怕告訴我

海浪太洶涌,天又黑,能見度實在太差在茫茫大海打撈一個身中三槍的人,實在是太難了

一股比以往還要狂猛巨大的尖銳痛楚突然襲了上來,像幾十把椎子在腦子里毫不留情的猛刺,痛得胡蝶抱住頭不斷的哀嚎失聲。

「停!停!我不要想了!放過我!放過我──」她臉色發青,額上不斷冒出斗大的汗珠。

沒想到會引起她這麼劇烈反應的褚天廉,錯愕之余也只能緊緊擁住她,不讓處于狂亂狀態的她傷了自己。

到底是怎麼回事?胡蝶怎麼會變成這樣?

褚天廉看著渾身不停抖顫,臉色蒼白發青,已經暈厥過去的胡蝶,不禁問著自己。

坐在床前,褚天廉緊握著在床上沉睡的胡蝶的手,沉默不語。

妮娜取得的,有關胡蝶失憶的醫院報告就放在他右手邊的床頭櫃上。

解離性失憶,人類為了逃避無法承受的悲慟而自動解離了記憶。

無法承受的悲慟!天呀!他的孩子

原來三年前胡蝶不僅失去了他,同時也失去了他們的孩子,她無法承受這接踵而來的龐大悲慟,所以下意識的選擇遺忘。

他慶幸她遺忘了他,遺忘他們相愛的時光,也遺忘他們來不及出世的孩子,否則,他不敢去想她現在會變得如何。

現在的他,完全的心平氣和,因為他知道這筆帳該找誰算。

他伸手溫柔憐惜的輕拂去覆在她額上的一綹發絲。

若是他在復原後就回到台灣見她,事情會不會改變?他不是個會回頭望的人,但在這痛徹心扉的時刻,他還是問了自己。

不,不會改變,除了她跟葛海青沒有機會開始外。

是他太大意,若當年他不自恃與他人不同,不輕易赴桃谷見亮的約,那些事便不會發生,胡蝶也不必吃那麼多的苦。

他自責甚深。

床上的胡蝶嚶嚀一聲,睜開眼楮。

她將注視天花板的視線移到他身上,茫然的看著他,然後飄浮的思緒慢慢凝聚,目光也逐漸清晰。

她猛地生起身,突如其來的動作震蕩到腦子,她痛苦的捂住額頭申吟著。

褚天廉想將她擁入懷里,卻怕又嚇著她,只能站起身來,將桌上的水杯遞給她。

「喝口水,你會覺得好-點。」他將水杯塞進她手里。

胡蝶連喝了幾口水,感覺舒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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