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就這樣跑出來?」望著蜷坐在她床鋪上的好友,許紋儀大聲嚷問。
稍早前見到易歡苦著臉來找她,已夠教她吃驚,不意接著就听她說出和席格早就認識,還有不久前與他發生沖突的事。她是驚訝易歡跟席格十幾年前就相識,卻更震撼她誤傷了人,竟一跑了之,這根本不像平常敢做敢當的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易歡頹然低語,一臉神傷。
「易歡。」從沒見過她這模樣,許紋儀一時不曉得要說什麼。
「我很差勁對不對?」
「喂,我可沒怪妳的意思。」她急急澄清。
易歡兀自垂首呢喃,「說什麼是他害我沒跟我媽見上最後一面,其實我很清楚,那時根本就是我媽等也不等我硬要離去的……」
當年,母親看上一個有錢人,于是原本和爸時有齟齬的她更是吵著要和爸離婚。是她天真,以為去買個漂亮飾品送媽,她會為自己留下來,再不然,她也能以它當紀念,看到它就想起她這個女兒。
但,在媽的心里,她終究沒那麼重要,否則她也不會堅持離婚,甚至在她還沒趕回家時,簽完離婚協議書就走,這麼多年來對她這個女兒更是不聞不問。
這是隱藏在她心底的痛!母親離開後的那段日子,她甚至還被鎮里的小孩嘲笑是個媽媽不要的可憐鬼,也因此,爸才決定搬來台中。
十三年後,丟掉她別針的席格出現了,也讓她再度憶起母親離去的不堪記憶,于是,她潛意識里對母親的怨懟,全怪到他身上,自欺欺人的以為,若不是他,她會來得及留住媽……
「我真的好差勁。」看不破事實,竟還要遷怒席格,她好討厭這樣是非不分的自己。
「妳別哭,等會兒我媽進來,會以為我欺負妳。」第一次見她掉淚,許紋儀直覺手足無措,她是直到今天才明白易歡父母離婚的原因。
「可是我還是想哭。」或許就是想宣泄壓抑的情緒,她今天才會什麼都跟紋儀說。
她忽然想到,前兩次她控制不住的在席格面前落淚,難道是自己下意識想找他傾訴心底的壓抑?
「我覺得該哭的是席格,他滿冤枉的,還被推得撞破頭。」抽張面紙遞給她,許紋儀月兌口就說。
易歡內疚再起。「不曉得他的傷要不要緊?」
「不要緊啦,最嚴重頂多縫個幾十針。」她粗枝大葉的安慰好友。
她瞠大被淚水染亮的眼,「幾十針?」
「呃,席格吉人天相,沒事的啦。」許紋儀趕緊彌補自己說錯的話。
「是嗎?」她放心不下。
「不然問易爸。」隨手就抓來手機給她。
易歡遲疑的沒去接。「爸可能還在生我的氣。」
「也對,還是等易爸氣消一點再問。」說著,她腦中靈光隨著一動,「妳找個時間親自去跟席格道歉,這樣妳既能贖罪,也能平撫易爸的怒氣。」
「可是……」再見到他,他會怎麼看她?伯母又會原諒她傷了她兒子嗎?
「別可是啦。」許紋儀興匆匆地跪坐到她面前,「如果我沒記錯,司奎爾的歡迎會應該在這兩天舉行吧?」
「歡迎會?」
「就是歡迎席格回來分公司主事的歡迎宴會。我在司奎爾上班的那兩天,曾听傅漢平說,因為席格剛回台,忙著整頓公司,所以歡迎會延後舉行,如果日子沒改,應該是這一、兩天沒錯。」
易歡驀然記起這件事,「好象就是明天。」
「真的?」許紋儀眼底晶光閃閃,「那妳就明天出席宴會時跟他道歉,既歡迎他又賠上妳的歉意,表示妳再有誠意不過。」
她臉有難色,「我辭職了,沒必要出席歡迎會。」
「席格批準了嗎?我猜還沒吧?」
「妳在打什麼主意?」易歡終于發覺好友眼里不懷好意的賊光。
「嘿,既然被妳發現,那我就直說嘍,我一直想參加有錢人的宴會,看是什麼感覺,妳要是不去,那我不就錯失最佳良機?」
她又好氣又好笑,「妳那時不辭職不就有機會光明正大的參加。」
「錯,我若沒辭職,現在只怕被操得躺在醫院掛急診,哪能參加。」
「可是我對宴會這種場合沒興趣。」
「不能拿這當借口,人家席格原本帥到不行的俊臉可是因為妳破了相,就算妳不打算當面跟他道歉,好歹也該去偷瞄他的傷勢。」
易歡皺眉無語,「傷勢」兩字扯動她內心的掙扎。
見狀,許紋儀暗暗在背後比個勝利的V字手勢。軟心腸是易歡的死穴,所以,嘿嘿嘿……
躡手躡腳來到花卉場外,懷德搔頭問向旁邊,「是不是這里?」
「應該是吧,我們是照傅經理給的住址一路問過來的,剛才那個路人說就在花卉場再過去一點。」今天才和母親一同回台的肯瑟不是很確定的回答。
阿靖致電催母親回台的事太過詭異,所以他也跟著回來,豈知阿靖一到機場見到他們,便要他和老大到公司主事,說什麼要帶母親到易歡家,就載母親離開。這十足反常的舉動,讓他和老大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苞來一探究竟。
「你看,那不是阿靖的車?」懷德發現停在馬路另一側的黑色轎車。
「怎麼停在這里?」肯瑟狐疑,眼角突地瞥見迎面走來的兩道身影,才暗呼不妙的要拉著大哥逃開,母親的喚喊卻已經拋來。
「懷德、肯瑟?你們怎麼在這里?」
「唔,肯瑟說想賞花,我們不知不覺就晃到這兒。」
噢,真爛的借口。肯瑟不禁斜睨向他大哥。
「難不成你想說實話?你忘了我跟你說的事?」回睨他,懷德小聲低啐。
肯瑟當然沒忘他說阿靖一提起易歡就很不正常的事,所以想來瞧瞧易歡長相的實話,絕對不能說。不過怎麼沒瞧見阿靖身邊有女孩……
「咦?阿靖你的額頭怎麼了?」多了醒目的白紗布。他跨步迎向弟弟。
懷德也跟著上前,「在機場不是還好好的?怎麼回事,沒事吧?」
「沒事。」席格煩亂的揮開踫向他額頭的手。
詢問的兩兄弟這才感受到他的不對勁,也才發覺老從剛才就沒開口質問他們不在公司卻跑來這里,只是一臉的怔忡失神。
「你的傷不會是易歡造成的吧?」懷德大膽假設,畢竟易歡曾拿盤子要砸他。
席格的心隨著入耳的名字一震,那張有著慍意的小圓臉清晰的浮現眼前,他眉間的愁結又深幾許。
將他的反應全納入眼底,肯瑟追問︰「媽,老的傷真是……」
「沒什麼,發生點小沖突,阿靖不小心撞到窗戶,已經處理過傷口。」
「那阿靖的小秘書呢?」懷德眼尖的發現每提一次易歡,小弟眼底就有掩不住的復雜波動。
「她出去了。」
「這麼不巧,我和大哥還想偷看她長怎樣呢。」肯瑟想也沒想就說。
「你們兩個公子要是敢打歡歡主意,動她一根寒毛,小心我揍扁你們!」
冰冽的低喝陡然落下,被恐嚇的兩兄弟不約而同往後跳,兩雙眼楮直盯突然凌厲瞪視著他們的弟弟。
吧麼啊?這個老真的很不對勁,不是不出聲,便是一開口就撂下駭人的威脅。
「懷德和肯瑟沒惡意,他們听傅經理說歡歡工作能力強,自然想認識她。」
一旁的兩人點頭如搗蒜的附和母親的話。
「這陣子你也忙壞了,今天就先回家休息,公司的事讓懷德和肯瑟去負責,明天你再出席歡迎會。」分公司舉行歡迎會的事,傅經理跟他們提過。「走吧,媽坐那麼久的飛機也累了,你載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