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你那麼多 第13頁

她該怎麼說?佟紀雍當時確實是想輕薄晏靈呀!

「為什麼你明明和佟家有牽扯,卻與佟宇閔和佟紀雍有爭執?」他小心的避開「父親」和「哥哥」這兩個對她而言極其敏感的字眼。

她仍舊緊閉雙唇,不想說。

「為什麼?小菀,告訴我,你和佟家……」

「沒有關系!是佟宇閔對不起我媽,我不過是不幸的流有他的血液,然後被佟紀雍兄妹視為礙眼的私生女,如此而已。」被逼急了,她一古腦嗔嚷,然後忍不住難堪的迅速奔下階梯。

這下他滿意了嗎?她所有的不堪幾乎全教他知道。

「小菀--」晏風反射性的追向可說是落荒而逃的她,才伸手拉住她手腕,不料她腳步忽然一滯,身後的他重心跟著不穩……

「小心!」及時摟住她,兩人卻煞不住腳的跌落階梯。

一時間,四周只听得見微風吹過樹梢的颯颯聲響。

雲菀從他懷里抬起頭,只見躺在她身下的他閉著雙眼,她頓覺緊張起來,伸手輕拍他的臉,「喂,你沒事吧?」

「應該……沒事……」他張開眼,怔怔地望著入眼的嬌顏。大概是在階梯上滾動的關系,使她盤綰長發的夾子月兌落,一頭如瀑青絲,帶著長時間綰夾的弧度柔順的披散開,此時的她,看來萬分吸引人。

突然發覺,這樣看著她,是種享受。

「喂,你到底怎麼了?」她不安的扯他衣襟,他怎會盡是愣眼望著她,什麼話都沒說?

「我果然沒猜錯,你的頭發放下來,整個人柔和多了。」直讓他不自禁的伸手撩向她長發……又讓他猜對了,她的發絲果真滑軟如綢。

雲菀心頭莫名一跳,她的長發何時垂落,竟還教他纏繞指間……

「非禮勿玩!」窘促的拉回頭發,她逕自起身。他還能這麼放肆,應該是沒事才對,不用理他。

哎,她有點小氣。「小菀。」

「干麼?」她下意識回答又下意識瞥向他,這人還不起來?

晏風仰望她眼里的疑惑,「可以扶我一把嗎?我的頭有點暈。」

在醫院走廊跟醫師道過謝,雲菀懸吊許久的心,總算得以平緩下來。醫師說晏風不是因為腦震蕩而頭暈,只是近來沒睡好,體力有些透支,需要好好休息。

之前他一沾病床,雙眼就沒再睜開,著實把她嚇一大眺。其實在墓園時他如果不管她,不護著她,也不會摔下階梯,而且仔細推究起來,他的睡眠不足與體力透支,只怕也是因為她--

打從和他相遇開始,他們好像總是在夜里相見,也好像總是在她出狀況的時候,縱使那些狀況不是她所能掌控,也沒要他插手,但歸咎起來,喜歡管閑事的他,確實老受她所累。

這麼想著,她不禁內疚起來。自己一直想還清欠他的人情,然而現在,她反而又欠他一筆。

「雲菀?」

她手才觸及病房門把,一聲突來的叫喚驚動了她。循聲望去,她一訝,旋即倉卒打開病房門,閃身入內。

「雲菀--」雲良媚及時跟進去。

「你認錯人了。」她後退,視線瞥向早先為了不讓晏風受打擾,因而拉上的隔離病床的淡藍色布幔,放低音量的不希望吵醒他。

雲良媚只是一逕的說︰「我去你的住處找過你,可是你不在,沒想到……」

「那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說。」

「雲菀,有必要將我當成陌生人嗎?」她的冷淡令她倍感無奈。

「那麼你希望我當你是誰?親阿姨?還是後娘?」每一個犀利問句,都嵌著她深沉的苦痛。

雲良媚臉色一變,頓時啞口。可不是,自己該以何種身分面對這孩子?

就在此時,布幔後原本熟睡的晏風,因連串的聲音干擾,睫毛緩緩睜動。

「能喊我一聲阿姨嗎?」雲良媚帶著一絲希望問,至少雲菀是她姊姊的孩子。

雲菀嘴角浮起一抹淒涼悲哀的諷刺紋路。「你配嗎?在你丈夫酒醉誤將你親姊姊當成你強行玷污,甚至使她因而懷孕時,你是如何幫著你丈夫抹黑、毀謗、羞辱你唯一的姊姊,讓她無法在家人、鄰里間立足,逼得她得屈辱難堪的離家出走?那個毫不顧及自己親姊姊死活的人是誰?你告訴我啊!」

完全醒轉的晏風凝神傾听,字字听入耳里,震驚在心底。雲菀說的那個「親姊姊」,莫非是她的母親?

「你--怎麼知道?」雲良媚震愕不已,她和宇閔一直以為雲菀對他們倆的排斥,是因為認為自己母親不被宇閔接受,使她成為私生女,想不到……

「日記。所有的一切,我媽全記在日記里,你以為你們所做的事,真能神不知鬼不覺?」

那本刻著母親字字血淚的泛黃日記,仍鎖在她家書櫃的最底層,母親投訴無門的慟,她知道,除了她,沒有人會哀憐同情她母親當年所受的苦。

雲良媚被逼問得額際直沁冷汗,「宇閔當年不是故意欺負姊姊的,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如果我不幫忙月兌罪,他的聲譽將毀于一旦,而且我也怕……怕姊姊搶去我的地位呀!」

「所以你就狠心讓你的親姊姊清譽全毀?」

「我和宇閔是逼不得已的--」

「逼不得已到將我媽逼上自殺的絕路引」

「不,那是造化弄人。雲菀,相信阿姨,這十幾年來我也不好過,每晚都得靠安眠藥才能入眠。」她今天便是來醫院拿安眠藥的。

「那麼親眼目睹我媽倒在血泊中,求救無門的我,是不是該在午夜夢回驚醒時,一刀結束自己的性命,才能抹去那哀慟的一夜所帶給我的沖擊?!」

幾乎是聲嘶力竭的詰問,震撼得晏風胸口一窒,險些喘不過氣。

親眼目睹?天!當時的雲菀才幾歲?

雲良媚身軀顫晃的抵住牆壁,無法否認,這胡涂孽債,受苦、受折磨最深的,是這無辜的孩子呀!

「對不起……」

「不需要。」極力冷靜下自己激動的情緒,雲菀臉上又出現慣有的冷漠。「再怎麼樣,都換不回我媽的性命了,我不想和你們有任何瓜葛,所以請你回去告訴‘他’,不要再出現我面前,我沒那麼多精力應付你們。」

雲良媚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麼,當年的確是她和丈夫將一向良善溫柔的姊姊,往絕路深淵里推,這罪孽只怕是一輩子都還不完。深嘆一口氣,她只能黯然離去。

當病房門開了又闔上,雲菀所有強裝的堅強,霎時全教翻涌而上的軟弱擊退,眼里淚光閃現。

為何會有如此不堪的恩怨糾結纏擾她?苦楚的踉艙幾步,一雙溫厚大掌忽由背後輕扣住她的腰穩住她,心底一悸,她眼里的淚水隨之滾落。

他全听見了?這回她沒有想逃開的念頭,只是努力逼回淚意。

「為什麼又把長發盤起來?」像要分散她低迷的心情,晏風隨意低問。

「這樣才不會讓人以為我好欺負。」她喑啞的說。

胸中漪動著不忍憐惜,他輕輕扳轉過她,將她攬入懷里。「你很堅強。一直都是。」

她逼不回的淚意瞬間決堤在他如風溫徐的話語里,偎著他,雲菀只想盡情的大哭一場。

「娜茵工作室」里,裘娜茵正欣喜的看著經由晏風指點,已裁作完成的銀白小禮服。她很滿意這件作品,但還是想听听晏風的意見,看是不是還要再做修改,所以她打電話約他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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