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要睡怎麼不到房里去?」
突來的問話傳人耳里,不必張眼,襲飛便知道進門的是段書憲。
「我只是想坐會兒。」他慵懶地維持原姿勢,不想動。
「因為太高興你父親終于不逼婚了?」笑謔著,段書憲一坐到他身旁,襲繼揚不準襲飛再幫著冒險動手「撂倒」壞胚、不再逼襲飛當他女婿,還有今天回香港的事,昨晚舅舅都告訴他了。舅舅還直惋惜趕工做好的麻醉針不能給襲飛用了呢。
「隨你怎麼說。」他還是懶懶的,背部的抽疼好像比昨兒夜里更厲害。
「怎麼這麼沒精神?是不是你也知道問題還很大,畢竟任如縈只是你租來的假新娘,接著你還得傷腦筋策劃和她分手的事?」
「我們不會分手,如縈將是我襲飛永遠的新娘。」
段書憲呆住好半會兒,接著大吼,「你說什麼?!」
耳膜差點被吼破,襲飛不得不張開眼坐直身子,「我和如縈十二年前曾是高中同學,現在我既然發現自己愛上她,怎麼可能讓她去嫁別人?」
赫!「你在開玩笑吧?和任如縈是舊識,還愛上人家?」這家伙演戲演到走火人魔了嗎?
他一臉嚴肅,「感情的事我從不開玩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紙合約的關系,如縈不相信我愛她,昨晚就離開襲家。」輕嘆一聲,他低道︰「你剛好來了,就麻煩你載我到任家一趟,我得跟她說清楚……」
「喂!」段書憲急忙跳起來扶住一站起身竟然搖搖晃晃的他,隨即教他身體異常的高溫嚇一跳,「你的身體怎麼這麼燙?」
襲飛直覺得快要站不住腳,「我想,你還是先送我去一趟醫院……」
※※※
一串電話鈴聲震天響起,任如縈心里一緊,就見正要出門赴約的任如緹接起它,沒一會兒又將話筒放在小桌上。
「找你的,有問題要解決,不是一味的逃避。」任如緹語重心長的說完,徑自出門去。愛了又怕,如何尋得真愛?不過剛剛電話里的聲音是襲飛的嗎?
「趕快接電話,讓人家等太久不好。」任欽文沒說出襲飛兩字,但他和妻子同樣贊同大女兒的話,要不是範愛華帶著伶伶來,看起來還是不開心的如縈,說不定還會關在房里。
「如縈,先接電話吧。」由她懷里抱過想抓電話的伶伶,範愛華也幫著勸說。如縈和襲飛之間的事,她听任爸任媽說了。
掙扎著,任如縈終于拿起話筒,「喂——」
「是任如縈嗎?」
這聲音……「你是段書憲?」
「對,你怎麼讓我等那麼久?」他誤將剛才在電話中要他等一下的任如緹當成她,「襲飛在醫院,就快翹辮子啦!」
她腦袋一轟,緊緊抓住話筒,「你說襲飛怎麼了?」
「槍傷化膿發炎,人又發高燒,你再不來,也許連他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他在哪家醫院?」她整張臉蒼白如紙,連眼眶都泛紅。
「慈亞,就是我舅舅那個醫生朋友服務的醫院。」
「我馬上去。」一時心急,還未問清病房號碼,她就掛斷電話,急匆匆回房抓來皮包後,她急著往門外沖。
「如縈,到底怎麼回事?誰在醫院?」任欽文連忙喊問,女兒眼里都含用了。
「襲飛,我得趕快趕去慈亞醫院。」說著,她已奪門而出。
「襲飛出事?那我們也趕緊跟去看看!」瞧小女兒那傷心樣,涂聖蘭也急了。
「可是如縈說的那家醫院我不曉得在哪。」
「如果是慈亞,我知道,我帶任爸任媽去。」範愛華起身道。
就這樣,一行三人加上個小娃兒,也匆忙的離去。
而先一步搭上計程車的任如縈,早已珠淚漣漣,一顆心揪得發疼。都是她!襲飛受的是槍傷、輕忽不得的,她竟沒好好照顧他,還賭氣跑掉,現在才會害得他傷勢惡化。
不管司機詫異的目光,她一路哭著到醫院,到護理站問清病房號碼後,又一路掉淚的往襲飛的病房趕。只是當推開病房門,見病床上卻空無一人時,她的血液瞬時僵住。
襲飛不在,難道她慢了,步,襲飛已經……
喀啦一聲,病房內盥洗室的門被打開,一道頎長身影跨步而出。
「如縈?」是她好熟悉好熟悉的聲音。
心里一陣難言的激動,任如縈兩串眼淚啪答啪答地掉,飛身撲人他懷中。
「怎麼啦?」襲飛又錯愕又心急的想扳起哭得傷心的她,她卻緊抱著他。他一時也只能摟著她,不明白自己只不過去趟盥洗室出來,怎會意外瞧見哭得像淚人兒的心上人?
門邊的段書憲倒是笑得慧黠的離開,牛郎織女既已相會,接下來,當然沒他的事,不過為了找任如縈家的電話,他還開車回去查襲飛的手機,累死他了!
而就在他離開的同時,走廊另一頭,正風塵僕僕趕來剛問到病房號碼的任欽文一行人,只不過他們在瞄見病房里的一幕時,不禁打住進房的腳步,自動縮躲在門外,以眼相問︰現在是什麼情形?
房內的襲飛實在被懷中人兒哭得心慌意亂,只能邊拍拂她的背邊道︰「如縈,告訴我怎麼回事,別只是哭呀。」
「我差點見不到你最後一面,怎麼可能不哭?!」她終于抬起頭,眼里仍汪著晶瑩水霧。
他愕然,「最後一面?」
「段書憲說你傷口發炎,又發高燒,快翹辮子了。」她不覺又哽咽起來。
思緒微轉,他明了書憲那小子為何要詛咒他了!他隱住笑的問︰「所以你才內疚的趕來,因為我的傷是為你而受,如果我死了,你會良心不安?」
「才不是!」眼角應聲滑落的淚滴不言而喻她的情感。
他混沌一夜的思緒瞬間清明,伸手抹著她頰上的淚痕,他低道︰「意思就是,十二年前你是真心喜歡我,現在,你是愛我的,是嗎?」
「是啊!怎樣,不行嗎?」她改變主意了,現在他都傷成這樣,她又何必隱藏自己的愛意?急昏頭的她壓根沒注意到,抱著她的襲飛體溫再正常不過了。
襲飛愉悅的揚起笑弧,她終于承認愛他了!「我的傷是發炎,也發了燒,不過醫生幫我打過退燒針後,已經沒有大礙。」
她腦子猛然間停格住,沒有大礙?也就是——「你用計騙我?!」
「不是。」見她憤然的要掙離他的懷抱,他只得用右手臂扎緊她,「用計騙你的是書憲,我根本不知道他為了幫我,會用詛咒我快沒命這招好讓你來看我。」
「鬼才相信。你就是喜歡耍著我玩,所以這次又拿命尋我開心!」她還是掙扎個不停,他怎能這樣可惡的見她為他揪著心?!
襲飛俊臉冷繃著,倏地放開她,「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不信我十二年前不是有意拒絕你的喜歡;不信我是真的愛上你?因為我襲飛不夠格,是嗎?」
連串的問語問傻了在病房外挨看房內情況的任氏夫婦,以及範愛華,他們好不容易弄清楚襲飛就是讓如縈變得不談感情的「原凶」,也欣喜著兩人能重續情緣,哪知道才一下子,事情又起變化,如縈不會真回答「是」吧?
任如縈抿著唇沒有說話。他的態度是坦然得不容置疑,只是她的心就是有著惶惑……
「既然這樣,你又何必管我死活、何必趕來醫院、何必承認你的情意?因為始終認為我在耍你的你,想耍我要回來嗎?」
「我沒有。」
「那為什麼不相信我?!」
「因為初戀被傷得很重很重的是我!因為先喜歡上你的人是我!因為有可能再消失另一個十二年的是你!因為……因為停不了愛你的是我。」她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淚水,淒然泣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