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陸廚娘?」見陸芹香點了點頭,他就直接吩咐,「先說說這些是用什麼東西做的,用了什麼典故,說得好就留下來,若是不好……」
陸芹香在宮里也習慣了報菜譜,沒什麼心眼的她並沒听出鳳文熙的威脅,欠了欠身後,往前走了兩步,指著托盤上的碟子就開始滔滔不絕的介紹起來。
「這是兩咸兩甜的四喜丸子,這紫色丸子是將核桃炒香後碾碎,混合蒸熟拌糖的山薯泥揉成,最後像滾冰糖葫蘆一樣,將熬好的糖用拉絲的手法將脆糖給弄上去;第二樣是女乃丸子,用牛乳慢熬加粉調成稠狀,然後將特別調制的果泥放入其中當餡揉制成丸子,吃起來不但有濃醇的女乃香,還有果泥的酸酸甜甜,有助開胃解膩。」
介紹完前兩樣,陸芹香飛快的看了看文郡王臉上那興致勃勃的表情,介紹接下來的兩樣時也就更賣力了。
「至于兩樣咸點心,一個是將鵪鶉蛋煮了半熟,再裹上調味好的肉泥和脆粉一起下去油炸,起鍋後撒上辣子粉,吃起來有三層的口感,脆粉的脆、炸肉的香、鵪鶉蛋的綿。
「最後是這道蟹黃燒賣,特制的苦瓜海鮮封肉為餡,外層的燒賣皮則是揉了蟹黃膏和蛋黃進去,除了讓這道點心看起來色澤金黃外,還能每口都吃到蟹黃的味道。這四喜,又可說是酸甜苦辣四個味道齊聚,四喜、四味加上四種不同顏色,也點出色香味三層的含意。」
她話剛說完,發現這廳里不管是常總管還是那些丫鬟都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樣,而文郡王甚至按捺不住的拿起筷子就往盤子里下手。
盡避他絕對不承認自己是被一個廚娘這樣滔滔不絕的介紹給勾起饞蟲,甚至連本來想刁難她的題目都被混過去了也暫時不予計較。
他先是將一顆女乃丸子丟入嘴中,瞬間眼楮一亮,顧不得還有一堆下人在旁,他大口大口的嚼完又扔了一顆肉丸子入口,接著就有如風卷殘雲,托盤上的四個碟子很快就被掃空,只剩下還沒被掀開的一盅甜湯。
「好!好!這四喜丸子果然好看、好吃又新鮮有趣!酸甜苦辣色香味俱全,果然不是大話!」鳳文熙連連大聲的贊好,對于眼前這個女子更是關注了幾分,眼中不禁流露幾分欣賞。
這廚娘雖然沒用上什麼典故,但憑那句酸甜苦辣色香味俱全就讓他決定再多留她一陣子了。
隨著這幾聲贊賞,在場的人臉上的表情也各有不同。
陸芹香松了口氣,並露出真心的笑容,開心自己終于找到暫時的落腳處還有賺取盤纏的地方!
而常總管則是滿意的看著自己找來的廚娘,為接下來的日子終于可以不用再忙著四處奔波找新廚子而開心。
總之,一盤點心讓許多人都滿意了,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第2章(1)
一轉眼,陸芹香在文郡王府也待了好幾個月了,盤纏已存了大半,她也習慣了每天除了做點心,其他時候都可以自由活動的清閑日子。
其實文郡王雖然脾氣差了點、身材胖了點,還有對吃挑剔了點……人還挺好伺候的,起碼她不用十二個時辰都準備上灶,也不用擔心費心煮出來的東西會被只嘗幾口就不吃而浪費了。
這日,是王府舉辦賞花宴的日子,由于邀請了不少客人,所以菜色是由大廚們做主,陸芹香也就悠哉的跑到花園的一個偏僻角落,享受著屬于一個人的寧靜。
連日來都是陰沉的天氣,難得遇到一個晴朗的日子,她想趁機好好的休息一番。
這個角落是某次她迷路時發現的,往外可以看見扶疏的花木和園子里引進活水而成的一個小水潭,但左右又全被假山給遮掩住,如果沒特意的蹲下探頭,是絕對不會發現里頭有人的。
坐在帶來的毯子上,她拿出自己準備的點心,又把隨身的竹筒蓋子打開,正打算喝點茶吃些點心度過這悠閑的午後,卻不料連毯子都還沒坐熱,假山外就傳來說話的聲音—
「小姐,這樣做不好吧?」
一道怯懦的聲音刻意的壓低,如果不是陸芹香和那說話之人只隔了一座假山,恐怕還沒辦法听到她在說些什麼。
陸芹香雖然是早到的那一個,又自覺沒有做什麼壞事,但還是下意識的收攏了裙角,放輕動作,甚至連喘氣都不敢太大聲,就怕驚動了外面的人。
不是她想要偷听,而是她現在出去只會更加尷尬而已,更何況听起來外頭的人似乎有什麼秘密不想讓人知道,所以她不得不繼續窩在這里,反正等她出去之後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
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哪個大小姐特地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啊這不是在跟她這種小人物作對嗎?
「有什麼不好的?」一道清冷又帶點高傲的女聲有些不耐煩的說︰「還不趕緊把那東西給我往下扔!」
「可是……可是這信是文郡王寫的啊……」
信和文郡王兩個重要詞匯,再加上這舉辦時間非常莫名其妙的賞花宴,陸芹香腦子里閃過「原來如此」四個字。
看來這場賞花宴並不單純,極有可能是以賞花做為幌子,讓文郡王挑選未來王妃才是主要的目的,難怪太後會特地說要在宮外辦賞花宴,結果卻只在開頭匆匆露了一面就走人了呢!
只不過也不知道這是哪家的小姐,膽子可真是大,竟敢要把文郡王寫的信丟掉?陸芹香眨了眨眼,對于那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小姐,心中浮現無盡的佩服與感嘆。
「文郡王又怎麼樣?胖成那樣還敢說有什麼淑女之思,也不先照照鏡子,我越棠雪又不是瞎了眼,放著這滿京城的青年才俊不選,去看上一個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的癩蝦蟆,更何況文郡王都多大年紀了還沒成婚,不就是因為所有名門閨秀都知道他是什麼貨色……」
那個小婢女被主子這番發言給嚇了一大跳,幾乎要腿軟了,連忙打斷她的話。「小姐,那可是王爺,是皇上的親弟弟、太後最疼愛的小兒子啊!就是……就是外表上有點差強人意,也不是我們能說的!」
「哼!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們都已經躲到這地方來了,除非你我兩人有人把這話給傳出去,否則怎麼會有人知道」說著,越棠雪銳利的眼神若有似無的掃了她一眼,那小婢女連忙抖著聲表示忠誠。
「綠和不敢。」
「不敢就好!」越棠雪收回目光,「還不把那東西給扔了!」
綠和躊躇了半天,最後小心的又問了句,「小姐,扔了這東西我們不會有什麼麻煩嗎?畢竟是文郡王讓人送來這東西……」
越棠雪冷笑了聲,手執團扇輕搖。「會有什麼麻煩?有人見到我們收了這綁在花枝上的信?還是有人見到我們把東西拿過來扔?即使有人問起,也只消說不知道是哪個下人不小心弄丟了就好,而且相信他們也不會有這個膽子大大方方的把信里的內容給念出來,到時候什麼都與我們無關,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們身上的。」
就這樣被主子給說服,綠和終于大著膽子把那花枝帶著信給扔到水中,然後也不管那花枝是否會就此順著水流走,還是會卡在水潭中的某處被人撿起。
再三確定那對主僕已經離開,陸芹香輕吐了口氣,還以為自己終于能夠好好的休息一番的時候,一道突然閃現的人影卻讓她愣在原地。
「王……王爺」
鳳文熙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遭受這麼大屈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