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單純的想拉她一把,還是因為他忘不了她故作堅強,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
他是因為把她當成朋友,所以才會想盡辦法想讓她活得快樂自在?
但是對岑思盈而言,他只是對峙的陌生人啊,她怎能有幸得到他毫無芥蒂的關懷,怎能不哭……
「你是無賴……」無賴的闖入她的心,逼得她不得不哭!
岑思盈罵著,有怨書也有說不出的激動,只知當她回神時,那止不住的淚水,已沾濕自己的臉龐,換來了他慰藉的擁抱。
她應該矜持的推開他的,但她沒有,只是不停的哭著。從沒想到,會是赫司教她哭,教她宣泄情緒,教她懂得原來被一個男人用力抱著,竟能令她感到安心,仿佛心口處疼痛的裂縫,能被他熨燙的溫度縫合……
樂樂老死後,岑思盈的心情相當平靜,仍和平常的一樣,專心的經營咖啡店,可每當她瞥向樂樂最喜歡趴著的地方時,那種空無一物的感覺,真的讓她好心酸。
但是她不再哭了,赫司說的沒錯,哭完就海闊天空,不再為逝去的悲傷耿耿於陵,她還是會好好的活著,守著這間咖啡店,讓它持續的經營下去。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他的懷裏放聲的哭泣。
他說他把她當成朋友,但她感覺到的卻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曖昧氛圍。
至今,她仍記得他抱住自己的味道,帶著煙草味和男人的汗水味,卻不難聞,讓她有著天塌下來,還有他幫她頂著的安全感。
他的笑也好開朗,她小小的世界彷佛岡為他的樂觀、豁達,變得寬闊許多,整顆心也像是亮了起來,對事物看得比以往透澈。
也許,她該跟他說聲謝謝吧,是他逼自己哭出來的,讓她哭得那麼痛快……
「盈姊,我送咖啡到攝影展去……」
「讓我去吧。」岑思盈接過咖啡,沒有一絲忸 。
琳琳怔住了,外送向來是她的工作。
「你好好看店吧,我馬上回來。」岑思盈交代著,提著裝滿咖啡的袋子,當作散步的走向斜對面,赫司舉辦的攝影展會場。
自那天後,赫司像是忙到沒時間到店裏喝咖啡,都請人代打電話外送,順便買了二十幾杯慰勞工作人員。
也因此,她根本沒辦法親自向他道謝,只好藉這個機會上門了。
「你好,我是來送咖啡的,請問赫司在嗎?」走到會場,岑思盈客氣的把帳單交給外場的工作人員。
「你不是赫先生的女朋友嗎?赫先生在展覽會場內,請進。」管理員接過咖啡袋,逕自付了帳,噯昧的笑道。
天啊,那天赫司吻她一幕,到底被多少人看見?
「等等,我不是……」岑思盈急著解釋,可臉上的紅暈看在他人眼底,變成害羞。
「小姐,你別不好意思了,既然來了就進去逛逛吧!」
岑思盈幾乎是被工作人員強推進入會場,可當她穿梭在人來人往的觀賞者中,迅速掃過那一張張放大的相框時,原本轉身欲離去的腳步倏地頓住,被那突如其來的好奇心,吸引著走向前方某一張照片。
她不禁好奇,像赫司這種豁達,瀟灑不羈的男人,會拍出怎樣的照片。
因著這一閃而過的念頭,她開始隨著其他人欣賞起他的展出。
看著那一幅幅從雲端到海底的照片,每一幅乍看簡單,但仔細賞味,就能體會到他想表達的意境,是多麼的富有生命力,教人下禁感到驚艷。
他幫她拍攝的那幅相片,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拍下的?只是心血來潮嗎?
她不明白他的心態,但她知道自己經由他的拍攝,整個人像是活了起來,格外的美麗動人。
她有著說不出的撼動,仿佛每一幅照片都有著他的留戀,捕捉當時最赤果果的感動,和最迷人、繽紛的痕跡。
「很美吧?」
赫司帶笑的聲音冷不防進出,岑思盈困窘的鄭重聲明︰「我不是來看展覽,我是來送咖啡,然後順便謝謝你那天幫我的忙。說完了,我也要走了。」
她才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對他的照片亂感動的。
「鬧什麼別扭?既然來了,就好好看一看吧。」赫司拉住她的柔荑,拖著她去看展覽,絲毫不把男女之防當一回事。
「我才沒有鬧別扭……」岑思盈埋怨的咕噥道。他的手好大、妤熱,熱得她緊張羞澀得冒著汗,卻掙下開他……
「知道當時我怎麼拍下這張照片的嗎?」
岑思盈因他的問句回過了神,當她對上相框的剎那,立即被山峰上繚繞的雲霧攫走了心魂。
天啊,這是怎麼拍的?好壯觀、好美啊!
赫司滿意的看著她驚艷的表情,笑道︰「其實那天我和我的工作夥伴們,爬了好幾天的山路,然後下小心在山裏迷路了,差點沒餓死。要不是我們憑著想登上最高峰的毅力,努力不懈的超越窘境,一遍遍搜尋著原來的山路,我想,我也拍不到這張照片……」
「你們搞藝術的都那麼不要命嗎?」岑思盈咋舌的難以想像。
「說到不要命,我突然想起……」赫司動作迅速的把她拉到另一張叢林相框前,指著它。
「就是這張照片!這是我去年在美洲叢林拍的,當時我還被毒蛇咬到,要不是事先備妥了血清,我早就提前上天堂報到了。」
他都差點沒命了,還說得那麼輕松自在?
「你根本把生命當成玩笑。」岑思盈可不覺得好玩。
「不,我一直很尊重生命,珍惜生命,所以我才會趁自己還有力氣,還能跑能跳時,努力追求攝影的快樂,讓我的生命過得更精采豐富。」赫司爽朗地笑,不認為自己把生命當成玩笑。
「要是就這麼發生意外怎麼辦?」岑思盈秀眉攢得緊緊地,當她沖動的說出這句話時,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老實說,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赫司模著下巴,聳聳肩,不以為意。
岑思盈怎麼想都無法理解他的思考模式。「你這個人滿口要自由,尊重生命,結果自個兒根本把生命當成玩笑……」
她怎會那麼在意?他的生命對她有那麼重要嗎?
「要是我真的死了,你會為我哭嗎?」赫司直勾勾的瞅著她,邃眸深藏著只有他清楚的深意。
岑思盈難為情的看他,又刻意回避他熱烈的眼光。「你在胡說什麼,沒事干嘛詛咒自己……」
「你也會像失去樂樂一樣哭泣嗎?」赫司追問,直看到她的臉色變了變,才想起自己說了下該說的話。「抱歉,我不該提及它……」
她雖然哭完了,也輕松多了,但心裏的傷仍需要時間來治療吧。
「我該走了,我下能把店放著,一個人跑出來太久。」岑思盈低著臉,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她勇敢的面對失去樂樂的事實,卻還是沒有他想像中的堅強……
「你沒事吧?」赫司輕問著,加重握住她柔荑的力道。
「我怎麼可能有事……」岑思盈笑盈盈的看著他,想努力的學會釋懷。
他那過於炙熱的眸光好灼人,他的大手仍緊握著她不放。他不知道,他已經越過朋友那條線了嗎?
「真的嗎?」赫司仍是輕問著,語氣多了幾分溫柔,不覺地舉起手,撫著她那略顯蒼白的臉蛋,像是想透視她的心。
「你……」岑思盈羞怯的說不出話。他是在擔心她嗎?
「你還不能走。」赫司的語氣顯得曖昧,直撞入她的心,接下來卻說了句與氣氛無關緊要的話。「我還沒跟你提底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