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錯到底 第19頁

「嘖嘖嘖!」寶嬌公主忍不住對著她搖動手指,「小金金,你這樣很不行喔!做人得寸進尺是一種很可恥的行為。再說了,我可是公主耶,他們一個兩個三個……都不娶我,本公主的顏面早就盡掃落地,現在要是再跟個龜孫子一樣退讓,那本公主還要不要見人哪?」

「這——」柳搖金一時語塞。

「反正本公主這回嫁定了!」寶嬌公主一臉凶狠,「哼,我倒要看看以後誰還敢譏笑本公主有行無市嫁不出!」

就是那個姓路的誰誰誰……真是向天借了膽不成?一個小小芝麻綠豆小闢也敢在那邊講風涼話?

這次,她就嫁給全天下的人瞧瞧!

柳搖金看著固執得十頭牛都拉不動的公主,不禁懊惱又垂頭喪氣了起來。

懊怎麼辦才好?

再這樣下去,狀元郎就真的得娶公主了,那花家妹妹該怎麼辦?

得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男人另娶他人,還得委屈自己做小,從此過著得輪流和人共享丈夫的痛苦,相思真的承受得了嗎?

陸朗風幾乎是寢食難安,強烈地思念花相思。

白天,訪客盈門,他面上帶著微笑與人交際,可是神魂常常飄忽得遠了,去到那美麗幽靜的花府里那個縴弱蒼白卻巧笑倩兮的小女人身畔。

他知道她不會原諒自己的。

可是他寧願她恨他,也不願她為了自己而受到任何傷害。

一切都會漸漸好轉的……等到他答應和公主成親,等到他結束歸鄉假、返京接職之後,他會帶著相思一起走。

無論到天涯海角,縱然身邊有公主攪和,他還是會全心全意地愛護她、照顧她,絕不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只是那日分別前,她臉上那一抹蒼涼遺世神情,卻令他,莫名心驚惶懼至今。

相思該不會做什麼傻事吧?

陸朗風豁地起身,顧不得面前坐著的江南季縣縣太爺還在滔滔不絕自吹政績,沉聲道︰「送客!」

季縣的縣太爺登時傻眼。「呃,是、是下官太嘴碎嘮叨了嗎?」

「不,是陸某還有要事,敬請見諒。」他勉強按捺著最後一絲性子。「改日再親自登門拜訪——送客!」

「是是是,那下官就恭候狀元大人大駕光臨,請大人務必賞光……」

季縣的縣太爺還在那兒滿面堆歡拱手哈腰,根本沒發現人家狀元大人早已不在原地了。

陸朗風急如星火,連轎也不坐,護衛也不讓跟地大步沖出狀元府,卻險險和一個清麗美貌的女子撞了個滿懷。

「當心!」他伸手扶好對方,隨即神色匆匆就要離開。

「大人。」唐情兒嗓音清甜如黃鶯出谷,溫柔地喚住了他。「您要去哪兒?」

他停住腳步回過頭來,微微蹙眉。「唐姑娘?」

「情兒冒昧斗膽想請大人看看我做的詩,為情兒評點幾句……」她神情靦腆地開口,「不知大人可有空?」

「對不起,我今日有要事,不得空。」他坦白道。

「大人,情兒自知不該再打擾您,可是自從那一日和大人暢談詩詞音律後,情兒對大人——」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陸朗風登時恍然大悟,濃眉卻糾結的更緊了。

「唐姑娘,」他強耐住焦灼心情,正色道︰「你是個難得一遇的才女,雖身在濁世,卻不忘讀書上進,這一點陸某是非常佩服的。但是除此之外,我對唐姑娘並無他意。」

唐情兒臉色有些難堪,隨即楚楚可憐地輕垂目光,「小女子自知出身不好,配不上大人,但是小女子對大人的這片心天地可鑒——」

「人長于世,不求功德圓滿,但求無愧于心。姑娘的出身,並不代表姑娘你本身,又何須介懷自慚?」他真誠懇切地道︰「陸某並非嫌棄姑娘,而是早已情有獨鐘,所以……我真的得走了!」

唐情兒怔怔地望著他疾步而去的背影,腦子里不斷回蕩著他方才擲地有金石之聲的話——

人長于世,不求功德圓滿,但求無愧于心。姑娘的出身,並不代表姑娘你本身,又何須介懷自慚?

她身處青樓,乃是個才名遠揚、人人愛慕的清倌名妓;色藝雙全,也是她用來謀生的無上利器。

初次見到英俊年輕、前途似錦的狀元郎時,她心底雖也有傾慕之意,可卻有著更多、更深的算計之心。

但是他方才說的那一番話,卻令她不由得慚愧自省起來。

「我真的要變成一個唯利是圖、以色事人的妓女嗎?有一天,我也能夠為自己贖身,月兌離那繁華卻污穢不堪的地方,找到屬于我的情有獨鐘嗎?」

唐情兒此刻突然羨慕極了那個能被陸朗風這樣情有獨鐘的女子。

這該是身為一個女人,所能擁有的最大的幸福吧?

不若方才堅毅果決,此刻的陸朗風徘徊在花府門外,卻是有些近情情怯了起來。

「相思還在生我的氣嗎?」他喃喃自問,神情焦灼而憔悴。

她也一定還不能原諒他的決定吧?

換做是他,也無法如此大大方方地和人共享自己心愛之人,他肯定會比現在的她還要憤怒、受傷、失望百倍。

可是在寶嬌公主決定婚期之前,他什麼都不能做,不能搶先一步娶她為妻,就此緣定終生,好教她能心安開懷。

「可惡!」他不由狠狠地咒道︰「為什麼我得受制于一個小丫頭?為什麼我堂堂男子漢,得被一個小丫頭玩弄在鼓掌之間?就因為她是公主嗎?」

懊死!

誰讓她偏偏就是金尊玉貴的一國公主,是皇上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有嬌寵任性、翻天覆地的能力!

所以在擺平寶嬌公主之前,他完全沒有資格來見相思,妄想求得她的原諒……

陸朗風就這樣在門外徘徊了很久很久,最終,還是只能黯然神傷地轉身離去。

朗風哥哥……

累得伏在嫁衣上閉目養神的花相思在恍恍惚惚間,驀地挺直了腰,驚喜地抬眼環顧四周,卻遍尋不著他挺拔的身影。

「我做夢了嗎?」她悵然若失地喃喃自問。

如果是夢,為什麼她會如此清楚地感受到了朗風哥哥?

好像他就在她的周圍附近,正溫柔地凝望著她……

這怎麼可能?

「當然是夢,他現在忙著準備當駙馬,又怎麼有空來看我?就算他來了,我也……」她蕭索寂寥地嘆了口氣,揉揉酸澀不堪的雙眼,拿起了嫁衣,卻一時不小心被上頭的繡花針刺中。「噢!好疼。」

銀針明明就別在紅緞上,顯眼至極,她怎麼會沒瞧見呢?

花相思輕咬著微微出血的指尖,眼前突然一片霧蒙蒙,她心一慌,連忙用力揉了揉眼楮,眨了眨……好不容易才逐漸清楚好轉過來。

「嚇死我了。」她撫著驚跳的心口,好半晌才恢復冷靜,繼續穿針引線,以一條美麗如月光般的銀色絲線,輕輕巧巧在袖口繡出了一朵朵山茶花。

朗風哥哥會喜歡山茶花嗎?

朗風哥哥會喜歡……他的新娘子嗎?

左邊胸口再度隱隱刺痛,她喉頭干干的。酸酸苦苦的,又泛起一縷異樣的甜腥,她隨手拈過一只甘草梅子入嘴,讓那甜甜的梅子掩蓋住那種嗆澀難禁的滋味。

就快繡完了。

只要繡完公主的嫁衣,她就能好好地放手休息了。

寶嬌笑嘻嘻的抱臂,上下打量著一臉倔強冷漠的陸朗風。「我的準駙馬,怎麼了?誰欺負你了,臉那麼臭?」

「公主夤夜造訪,有何要事請講。」他冷冷地道。

反正彼此心知肚明這本就是一門被強迫的婚事,也就毋須佯裝什麼。

「我要你明兒陪我去江南各處風景名勝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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