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攬輕虹 第25頁

她看了看杜雲影,對許仲瑞道︰

「大叔,我師父擁有的九心燈,很可能在十年前就讓他給吃了,或者是做了其他用途。因為我從來就不曾听他提起這種奇草的功用。」

許仲瑞听了她話感到不無道理,只是要再取得一株九心燈談何容易。他困惑道︰

「唉——偏你師父此刻不在……要是你師父能治杜老弟的傷就好了,那麼大可不必費心去打另一株九心燈的主意。」搖頭緩步轉過身去。

程勛忙繞到他身前問︰

「大叔,你說各方人馬都擁上了曲靈山要搶奪九心燈,也就是說九心燈的成熟期就在近日?」

許仲瑞重重地點了個頭,道︰

「就在後天的午時,是九心燈十一年成草一次的吉時,但是那麼多人要搶奪九心燈,想取得它根本沒那麼容易。」

程勛雖然听他說取之不易,但心想十一年杜雲影都能突圍而取得它,那麼她奮力一試,應該也不難。于是信心十足道︰

「大叔你放心,我一定會奪得九心燈!」

只見他們兩人都憂心看著她,似乎已是提醒她此事困難重重。

她再強調重復一次︰「我一定、一定會奪得九心燈。」

「勛兒,不行,太危險了!」杜雲影雙手握住程勛的兩臂道。

「不會的,杜大哥。」程勛搖頭強笑道。

本來她想趁著天色未明之際,不告知兩人一聲偷偷下山。目的當然是為了避免杜雲影的阻止,好讓自己順利下山,前去搶奪九心燈回來醫治他的傷勢。不料還是被雙耳敏銳的他給查覺。因此現在她得努力說服杜雲影,安心讓她前去曲靈山取藥。

「好姑娘,你一個人去實在太危險了。不行,不行!」許仲瑞也在一旁勸阻她。

「可以的,大叔!」她低叫,雙眼埋怨許仲瑞也不支持她。

「你忘了昨夜杜老弟說他采取九心燈冒險的經過啦?那簡直就是僥幸再加上十足的運氣才可能達成的。」許仲瑞皺著大眉頭。

她絲毫不服輸︰「我偏也要去踫踫我的運氣,看看能不能把九心燈搶回來!」

「不,別去。」杜雲影蹙眉盯著她。

程勛神情軟化地看著他,輕聲說︰

「杜大哥,相信我,我絕不會有事。你就讓我去曲靈山取藥回來給你療傷,好不好?否則你一日有傷在身,我一日不能安心。」

杜雲影依然不準。搖頭道︰

「真的是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前去冒這個險。」

「不會的——」她一把投入杜雲影的懷里,緊緊擁住他,試想如此能令他的堅決軟化。

許仲瑞見了這個情狀頗覺不好意思,心想自己還是站遠一點,讓他們小倆口自己去商量解決。

杜雲影也抱緊她,低頭看著她勸說道︰

「不要去。就算沒有九心燈,我相信一定也還有治療我的傷勢的其他方法。」

程勛抬頭凝視他。

「但是這是一個救治你的機會,怎麼能就這樣放過?」

杜雲影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搖頭不語。突然他感到胸口一陣悸悶,于是迅速推開她,頭朝一側咳出了一道血劍,接著自他口中更不斷地泊血,他于是掩住血口,屈膝蹲了下來。

「杜老弟!」

「杜大哥!」

兩人同時驚叫出聲,只見杜雲影臉色脹紅之後發白,冷汗自他臉上冒流不止。

程勛和許仲瑞都沖到他身邊,同樣蹲踞一地關懷他的情形。程勛掏出手絹塞入杜雲影沒掩住口的手中,隨後她倏地站起身。杜雲影驚覺她的舉動,想抓住她的時候已然不及,程勛早退開一邊去。

「大叔,你要幫我好好照顧杜大哥,我很快就會回來。」她神色凝重地囑托許仲瑞,心疼不已地專注受傷勢折磨的杜雲影一眼,加劇了取藥而歸的決心。

她不要再看心愛的人嘔血,不要再讓他日日承受傷勢發作的煎熬。因此她勢必要奪得九心燈療愈他的傷勢,讓他恢復昔日無病痛的光采。

「喂,娃兒,你不能——」沒待許仲瑞把話說完,程勛已如迅雷之速離去。

「勛兒——」杜雲影氣息不足地喚著她的名。悶咳了一聲之後,轉頭對許仲瑞道︰「許叔,你別管我,快隨後去叫住她,別讓她上曲靈山——快——」

「這——我也不能放下你不管啊!你傷成這副模樣。」許仲瑞不知該先照應哪一方地無所措。

「我咳血已是常事,不要緊的。你快去阻止勛兒,帶她回來。」杜雲影緊握著白絹,不住發抖。這回嘔血後余悸不止的反應,實令他本人感到心驚和意外。

「你真的不會有……」許仲瑞擔憂地看著他慘白里發黑的臉色,難以相信他這模樣竟屬常事。

「我沒事,你快去把她找回來。」嘴上雖說自己無事,但加快不已的心跳卻令他愈來愈忍不住害怕和恐懼。即使如此,他依然強忍自己身體極差的狀況,一心只求程勛速回。

「好,我去。你且忍著點,我很快就把那娃兒找回來。」許仲瑞迅速起身,才挪開腳步又感到一陣猶豫地回頭看著他。

「拜托你了。」杜雲影緊咬牙關,不讓自己的痛楚和恐懼泄了底。

許仲瑞朝他頷首,卻隱隱感覺不安,心想大概是他對那娃兒的憂慮傳染給了自己吧!只要盡早帶回那娃兒,那麼兩人都可以放心了。

他應了一聲,然後急急離去。

杜雲影听他的足音稍遠,才敢讓自己的焦慮、緊張、恐懼和不安完全釋放出來。這股痛苦的源頭讓他全身抽搐不已,冷汗猶如泉涌,整個人仿佛就浸濡在冰泉之中,承受寒涼刺骨的心驚膽戰。

他試著想理解並且克服這種心理反應出來的情緒,但無論如何探索以及嘗試平靜,都不能制止這股戰栗的泉流一再涌現。

他拖著幾乎要不听使喚的身子踉蹌坐到石台上,身體一有了支點便瓦解了自主能力攤軟倒下。他不停地問自己︰怎麼會這樣?好苦,好苦——

突然整個人猛來一陣椎心的刺痛,他又狂咳了一口血水。這種情況反覆不止地,似乎要抽空他所有生命才甘心。杜雲影不斷地升起猶如黑色漩渦的恐懼,痛苦吶喊——

「勛兒——勛兒——」

可以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人已仿佛在遙遠的夢中,只是夢里頭依然水深火熱、苦不堪言。

溫熱的血流應該已燒熱了他的全身,但他卻不覺得火炙,而是泌人心肺的顫寒。

好冷,好冷……

冷得他無力縮起身子防御。

突然又來一道血劍噴張,這次的咳力岔了他紊亂的呼吸,一陣可怕的心窒後,他陷入了黑冷的死絕,意識飄離于散。

不知何時,離昏死的他不遠之處出現了一名男裝女相、手持拂塵的道姑。這名道姑高束發絲,穿著一身藍衫道袍。從她冷若冰霜的表情上看不出一絲人的情緒,就是那對美如寒星的眼眸里也沒有畢點感情。她靜靜不發一語地走入尹樵緣的石室,絲毫不把昏死的杜雲影當作一回事,就像根本沒瞧見他一般。

她搜尋了室內每一處可以容人的空間,無所獲得之後,冷冷地走出石室之外。經過杜雲影的身邊時,她無意地掠過他臉上一眼,就這一眼,她似乎發現了自己要找的「東西」,于是不發一語,趨前觀看他的情況。

只是用目光掃視他的全身一遍,她似乎就明白他已失去生命跡象中寶貴的呼吸,于是迅速扳起他的上身,在他背後三處穴道上掐按一番後,伸掌一拍,他立刻咳出喉道里頭的淤血,恢復了呼吸卻仍昏厥過去。

她伸出兩指搭按在他手腕的脈膊上,片刻之後心中有了計算,于是面無表情地架起杜雲影,輕步走入尹樵緣的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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