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蒼,你干嘛嚇成這樣?事情很簡單啊,又很安全,我絕對不會失敗的。」楚翠巧笑倩兮,仿佛在取笑丫鬟的膽小。
「先不提什麼失不失敗了,小姐你還沒告訴我,你究竟打算做些什麼。」小蒼連忙拉住楚翠,深怕她打哈哈混過去。
這可跟以前做女飛賊時完全不一樣。那時候卯上的雖是整個官府,可好歹不會被特定對象狙擊,但這回卻擺明了要摃上身為巡查使的皇甫昕。
兩者之間的危險度大不相同,為什麼小姐還能輕松以對?
「有什麼好危險的?別忘了是你自己說的,皇甫昕那家伙喜歡我。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把他耍得團團轉,既然爹爹和叔父都希望我能嫁給他,那我就給他們一點機會,讓皇甫昕以為真能娶我回家,然後我再給他來個最後一擊。
堂堂巡查使卻跑了未婚妻,這麼一來一定能讓他顏面盡失。另一方面……我想『女飛賊』也休息得夠久了,該是復出的時候啦!」
她悶得真的太久了,再不讓她去踩踩人家屋頂的瓦片,她肯定會悶得發瘋,趁著這一次機會,皇甫昕應該會把心思轉移到「楚翠」身上,到時恐怕會無暇顧及女飛賊的瘋狂事業吧?
聞言,小蒼大驚失色,沒想到小姐從未放棄女飛賊的身分。
原本她還以為在經過上次的失風之後,小姐應該會了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進而乖乖金盆洗手,回頭繼續當她的好小姐。
可小蒼千算萬算,就是漏算了楚翠的性格。她豈是那種輕易放棄之輩?!與她相處了一輩子的小蒼自然非常清楚那個答案。
嘆了口氣,小蒼忍不住還想再勸。
「再考慮看看吧,小姐你不也承認皇甫公子是個難纏的對手?上回你是勉強從他手中逃月兌,下一次說不定就沒那麼走運了。小姐,我不希望你受傷啊!」
小蒼喊得嘶聲力竭,就差沒有聲淚俱下,但這樣的反應顯然無法引起楚翠的良心。
她笑咪咪地對著忠心耿耿的丫鬟說道︰「你放心,這回我絕不會再失手。」
說罷,她開開心心地上床睡覺,徒留身後忠心的小蒼無聲地吶喊著——
我就是怕你這麼說啊!
第四章
打定主意之後,楚翠隨即展開行動。
她開始醉心于一些「可愛的」小東西上頭,結果是把小蒼嚇得半死。待所有的物品都準備妥當,楚翠再度直探王大富的家。
不消說,小蒼自然是死命挽留,說什麼都不讓她出門,但楚翠心意已決,加上她早已摩拳擦掌,準備再次與皇甫昕一較高下。
楚翠也不是傻子,她很清楚自己的能耐,若想與皇甫昕硬踫硬,那是萬萬不可能,不如迂回作戰或許還有一絲勝算。
她知道自己在冒險,但畏畏縮縮實在不是她的性格,再說,若讓「女飛賊」繼續消失下去,她怕自己會因為躲藏太久,而喪失重新出擊的勇氣。
到時「女飛賊」就真的再無重出江湖的一天了。
是夜,她換上夜行裝,一如往常地蒙上兩層布巾,再將爹爹送她的薄刃貼身收好。為防萬一,她還多帶了一件短刀。
見楚翠多帶—件兵器,小蒼更是擔心得都快哭了,還以為她要去跟皇甫昕以命相搏。可不論小蒼怎麼哀求,楚翠依舊去意堅定,「女飛賊」等于是她的正義之心,她絕對要將自己的意念貫徹到底!
今夜,月色昏暗。只見一抹殘月勉強掛在天邊,夜空中烏雲密布,不時就會將那抹殘月遮蔽。
像這種雞鳴狗盜之徒最愛的深沉夜色,卻是楚翠不大欣賞的,因為她向來自認為正義之士,行事作風亦是高調,從來不怕人家知道偷東西的就是女飛賊。
可如今事態大不相同,她若想避過皇甫昕的追擊,也不得不屈就一下了。
她蓮足輕點,悄然無息地一路往王大富家飛奔而去。
雖然有好陣子沒再扮演女飛賊,但這段期間她從未停頓武藝的修習,加上被皇甫昕刺激所致,因此密集修練的時間雖然不算長,輕功的造詣亦頗有長進。
她所有的努力不懈,都是為了打倒皇甫昕。
小蒼說她走火入魔的程度,簡直到了白天眼楮一睜開就想著皇甫昕,晚上睡覺時也念念不忘要怎麼打倒他?
因為從沒有看過這樣的她,害小蒼擔心得要命,但楚翠才管不了這麼多,依舊死心眼地致力于她的復仇大計。
輕盈的腳步在剛點上路面石板的瞬間就離開,如同黑夜中跳躍疾奔,卻讓人無從辨識的黑貓身影。楚翠努力隱藏氣息,將輕功發揮到最高。不消一會兒,她已經來到王大富的家門外。
許是上回被輕易偷走琥色觀音,在那之後王大富又加強人手防備,說什麼都不希望難得的寶物再度丟失。
楚翠輕輕一笑,並不把王大富的警戒看在眼里。
或許他增加了巡守的人數,但一如往常地,王大富愛貪小便宜的性格,也讓這些護院們只是徒具外表的紙扎人兒,她不需要考慮如何撂倒他們,只要小心避開即可。
她潛入的行動非常順利,曾經走過一次的路線,意外地完全沒有任何阻礙,就連巡邏的人都沒踫上半個,這或許說明了王大富吝嗇的程度,遠遠超出楚翠的預想,居然以為只增加幾名護院就能阻擋她的行動。
她一路輕快行到庫房,王大富甚至連鎖頭都沒更換,楚翠輕輕松松便解開大鎖,而琥色觀音就放在最明顯之處——
「輕輕松松。」楚翠開心一笑,最近的悶氣似乎瞬間煙消雲散。
「你高興得太早了。」
冷冷的嗓音像是一盆冰水從楚翠頭頂傾倒而下,讓她瞬間嚇出一身冷汗,不敢相信自己竟成了人家守株待兔的對象。
一向主動出擊的她,竟然也有誤入陷阱的一天?!
她抬眸,一抹修長的身影堵住唯一的出口。那人身後有火光照耀,眾多的火把更教楚翠難以置信。
埋伏了這麼多人,她居然完全沒有發現?!
雖然因為逆光的關系,讓她看不清楚來人的相貌,只能看到一圈背著火光的高大輪廓。但楚翠還是非常確定,那人肯定是皇甫昕。
畢竟除了他,她還能栽在誰手里?
「……你等我多久了。」沉默半晌,楚翠才慢慢問道。
「從你逃走之後。」
那他豈不是呆等了半個多月啦?!楚翠張口結舌,沒想到皇甫昕會從那時起就一直死守王家。
「你就這麼有自信?這麼肯定我一定會回來?」楚翠故意問得輕佻,仿佛自己並不是那只被困在陷阱中,動彈不得的小獸。
「當然肯定,你是絕不可能放棄琥色觀音的。」皇甫昕極有信心。
如果女飛賊只是尋常盜賊,他或許不會把賭注押得這麼大,但對手既然是一再強調其義賊之心的女飛賊,那琥色觀音就肯定是她非拿回不可的重要物品。
他的視線緊緊捕捉住隱身在庫房深處,只露出一雙在黑暗中更形亮燦的水潤大眼的女飛賊——他從沒見過比這雙眼楮更加水亮動人、誘人探問的眸子,可惜這美麗的眼眸是屬于一個盜賊。
他一字一吐地慢慢說道︰「因為……你不是很想把這鏈子還給城外小販嗎?」
皇甫昕最後的這句話給了楚翠狠狠一擊。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說得還真是該死的對!
他完全料中她的想法,所以干脆在王家守株待兔,而她這只呆兔子,居然還傻傻地往陷阱里跳,如今中了人家的計謀也沒什麼好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