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痛……」楚翠沙啞著嗓音低語。
才剛吞下肚的酒液在她的胃間翻騰著,而曾有酒液通過的喉嚨也是又燙又熱,簡直就要發不出聲音了。
隨著時間流逝,楚翠的痛苦不斷加劇,終于,再也隱忍不了痛楚的她皺著眉頭,倒進昕擔憂的懷抱中——
「翠,你別怕,我立刻請御醫過來。」
昕憂心忡忡地將她安置在床上,然後喚來在門外听候差遣的下人,立刻去宴席上將受邀而來的幾名御醫全部請過來。
從頭到尾,昕都待在她身旁,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曾遠去。
餅不了一會兒,御醫們立刻忙不迭地沖進新房,一個個輪流給她把脈听診,就連陪嫁而來的小蒼也在看到她的瞬間臉色大變,甚至擔心得流下淚水。
在宴席間被纏得月兌不了身的楚員外也隨之趕來,他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好端端一樁喜事,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不斷加劇的痛楚讓楚翠很難保持清醒,加上從她躺下的角度無法清楚看到昕的表情,但從他收得極緊的下巴線條,以及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勁來看,他的擔憂絕不少于任何人。
啊啊,她好像知道了……
看著這樣的他,楚翠似乎有些了悟了。雖然她嘴巴上總說得一副討厭他討厭得要命的模樣,但事實上,她比任何人都還要喜歡他吧!
所以她很怕、很怕,怕他不像她喜歡他這般的喜歡自己,怕自己是喜歡得比較多的那一方……
因為她總覺得,喜歡得多一點的那方就輸了。加上女飛賊的秘密被揭穿後,她就更加覺得自己落居下風。
雖然他不斷表示,即使她是惡盈滿貫之人,他依然願意娶她為妻,但她始終沒有辦法相信,即使直到新婚之夜,她還是滿懷著不安。
—直到現在。
那只緊緊握著自己的溫暖大掌,正源源不斷地朝她送來力量,楚翠默默讓他牽著,與他「已經成為夫婦」的感覺直到此刻才終于踏實。
她,已經是他此生的妻了。
「昕……」
雖然喉嚨疼痛,但她還是勉力喊道。
「還是很痛嗎?你忍忍,御醫馬上就會讓你舒服點的。」昕看著開始直流冷汗的她,睜眼說瞎話。
御醫壓根兒找不出她異常疼痛的原因,現在一群人正躲在門外討論呢。
「沒關系的……」她勉強牽出一抹笑容。這突來的疼痛簡直要折磨死人,即使她立刻魂歸九天,似乎也不會令人訝異。
「我只想讓你知道……其實我也很喜歡你。」
第十章
曾經,楚翠以為那可怕又劇烈的疼痛肯定會奪去她的性命,當她痛得昏厥過去時,也沒想到自己還能再次清醒。
可奇妙的是,當她醒來時,那可怕的劇痛已經消失,不留一點痕跡,若不是昕虎目血紅,活像是守在她身旁徹夜未眠,始終被他緊緊握牢的那只手也留下鮮明指印,楚翠幾乎要以為那是一場夢。
事後,任憑多少御醫前來診察,卻始終找不出奇怪之處。他們一致宣稱,她健康得很,完全不需擔心。
隨著日子過去,楚翠也沒再次發病,昕終于能夠安下心了。
一年後,十三皇妃有喜的消息傳遍皇城,昕更是開心得不得了,三不五時就從皇宮拿回補胎聖品,希望能夠讓楚翠安安穩穩地待產。
另一方面,趁著夫婿出門不在家,楚翠也開開心心地爬牆去找朋友——
「翠,有孕的人就不該隨便亂跑,要是動了胎氣怎麼辦?」
柳煙輕輕蹙眉,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不安分的孕婦。
這兒是「醉臥美人膝」,也是花魁柳煙所居住的院落。現在外頭光天白日,倒不用擔心會有尋芳客來擾,但怎麼也不適合有孕的楚翠出入吧!
柳煙一度以為,自己與嫁作十三皇妃的楚翠恐怕無緣再相見,畢竟嫁人後就不可能那麼自由,但柳煙錯了,楚翠非但來去自如,而且比以前更加大膽。
她雖然不再扮演女飛賊,可相對的,十三皇爺卻把她轉達過去的富欺貧事件一一平反。既然得到有力的支持者,柳煙和楚翠自然樂得輕松。
畢竟她們並不是為了追求刺激的生活,才讓楚翠去冒險的。
「小蒼會生氣的。」她輕聲警告。雖然她從沒見過小蒼,但多年來從好友口中听來的事跡,大概也能猜出這名忠僕會有的反應。「你都有身孕三個多月……」
雖然肚子還不明顯,但小蒼肯定已經緊張到擔心她隨時會突然生產吧。
「你怎麼跟小蒼一樣羅嗦嘛,我們好久沒見了耶。」楚翠吐吐舌頭,試圖避開這話題。說來她最近似乎特別容易疲倦,方才飛檐走壁時還差點失手,難道這也是因為有孕的影響嗎?
听人家說,孕婦容易疲累,所以不可以做太劇烈的活動,這樣看來,她似乎暫時不該再來見柳煙了。
因為不管怎麼看,飛檐走壁都不像是適合孕婦的活動。
「最近身子有些不適,所以在生產之前我決定安分一些,接下來幾個月我大概不會再過來了。」為了孩子好,楚翠含淚決定。
柳煙的身分特殊,她們幾乎沒在「醉臥美人膝」以外的地方見過面,如果她不能過來的話,兩人就沒有見面機會了。
「身子不適,怎麼回事?」柳煙一驚,直覺就伸手按著楚翠的脈象。
「沒什麼大礙,只是最近特別容易疲累,昕也請御醫來看過,他們都說沒有問題,大概是因為懷孕所致。」楚翠笑著搖搖手,大家怎麼都這麼大驚小敝?
柳煙壓根兒沒把她的解釋听進去,而是一臉嚴肅地凝著俏臉,她並不曉得楚翠新婚之夜的奇異遭遇,如今更是覺得她的脈象怪異。
「听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大礙,可是……」柳煙說得不安,這脈象中似乎有點什麼讓她感到奇怪,偏偏她又查不出個所以然,只覺得心頭像有根針懸在那兒,令她不安,卻又無法解除困惑。
「既然沒什麼大礙就好啦,你也別揪著一張俏臉嘛。」楚翠笑咪咪地說道。「我今天還是頭一回發現,原來你懂醫術啊。」
「只是略知一二,沒什麼了不起。」柳煙想了下,說道︰「你有機會的時候就多去護國寺走走,說不定能有什麼特別的機緣。」
「機緣?」
「不,那沒什麼……總之去求神佛保佑母子均安也好。」柳煙搖搖手,隨口掰個理由。唉,她既不能叫楚翠去護國寺找大夫,現在又還不確定她的身體狀況如何,貿然行動恐怕會惹惱她的小師父吶!
柳煙拜師習醫的師父不時會出現在護國寺附近,如果楚翠也常去走動,說不定兩人會有機會踫上,師父的醫術比她高明得多,肯定能瞧出楚翠的狀況如何。
「求神佛保佑?真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楚翠失笑。
她站起身,正準備返家的時候,突然眼前一片空白,然後瞬間轉黑,在墜入黑暗深淵的前一刻,她仿佛听到了柳煙擔憂的叫喊——
「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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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翠突如其來的昏厥嚇了柳煙好大一跳,但過不了多久她就又悠悠轉醒。
醒來後的楚翠完全不記得昏倒的事,清爽的模樣更是讓柳煙懷疑自己是不是眼楮出了問題?
楚翠現在看起來健康得很,就算要她繞著京城跑個十圈八圈似乎也無妨,與前一刻悶不吭聲就昏倒的嚇人模樣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