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幾天都沒吃東西,餓壞了吧?」
連城像是對她的失態視若無睹,逕自將她帶回椅上坐好,然後出去再回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只托盤。
「吃吧,雖然不是什麼美食,但對體力補充很有用。」
柳煙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拿起湯杓吃起來,絲毫不擔心自己會被下藥。她是想逃也逃不了的籠中鳥,哪還需要再下藥控制?
食物是相當簡單的魚片粥,由于魚很新鮮,所以只需撒一點點鹽巴調味,偶爾會吃到一絲苦味,那是將魚肝搗碎的緣故。
單純卻好吃的一碗粥,柳煙垂眸,這碗粥勾起她不少回憶吶。
還記得小時候常吃這種東西,一家人就煮上一大鍋粥,然後分著將粥吃完,但那時家里窮,常常撈半天都還不一定吃得到一片魚,哪像現在隨便撈都有?
熱熱的碗熨熱了她的手,也暖了她的心。
這時,柳煙才注意到現在深更半夜的,他是上哪弄來熱粥?
「這粥……」
「吃飽了就去休息吧,大概明日一早就會到達了。」
他起身,顯然是想在她提問前閃人。這麼明顯的行動倒讓柳煙火了,她重重地放下碗,明示自己相當不滿。
「有什麼好休息的?我已經睡了好幾天啦,再睡下去都快成仙了。」
她這輩子大概還沒睡得這麼久過,這男人是專程把她抓上船睡覺的不成?
「我說你啊,究竟抓我來想干什麼事?就干脆把握時間趕快做一做吧。」柳煙滿臉不高興,她最討厭這種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覺,偏偏這男人就是愛惹她生氣。
最可惡的是,他每回挑釁,她都一定會上鉤!
「做什麼?」連城的聲音平淡,仿佛真的不曉得她在說什麼。
柳煙怒極反笑,露出絕美的笑容,說道︰「我說……一個男人費盡寶夫把一個女人抓來,說是不為錢也不為權,那這個男人應該就是貪圖這女人的美色吧?」
連城不置可否,靜靜看她繼續演下去。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就趕快把我吃干抹淨,少在那邊假惺惺,也省得我繼續猜測你究竟想做什麼。」雖然柳煙一點都不喜歡清白受侮,但既然都被抓來了,也沒啥選擇余地。
縱使是青樓女子,柳煙一向潔身自愛,尤其鴇娘見那些客人們越是吃不到,就越是追著她跑,鴇娘也樂得繼續讓柳煙當個清倌花魁,哄抬身價。
一想到自己捍衛了這麼多年的貞操,即將毀于一旦,柳煙說不難過是假的。
但她也很清楚,打從被抓來至今,所有的事情都是不清不楚的,所以她決定善用女人的武器,只要能把他迷得暈頭轉向,還有什麼事問不出來呢?
面對柳煙刻意施展媚色,連城還是沉默不語,直到柳煙將柔軟的身子蹭到他身上時,他這才忍無可忍地將她推倒在床。
來了。
柳煙閉上眼,雖然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但她就是不甘心啊。
但她等了許久,卻始終沒等到男人的行動。
終于,她睜開眼一瞧——
房里哪還有老大的身影啊?!
只有桌上那碗熱粥還冒著白煙,告訴柳煙,剛剛的一切並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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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怒氣沖沖地走出船艙,如果說……那個人就是他一直在追尋的,他實在無法相信時光能對一個人做出如此大的轉變。
記憶中那個愛笑愛鬧、愛哭愛叫、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如今居然變成了夜夜對男人獻媚的風塵女子,毫不在意地出售她的笑容、她的軟聲燕語,樂于將身為女人的武器發揮得淋灕盡致。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轉變,在花了這麼多年的追尋之後,他所尋到的居然不是記憶中那美好而純真的女孩?!
連城不在乎她被迫賣身為妓,更不在乎她曾經有過多少男人,只要她的心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就夠了。
枉費他還特地從遠方而來,希望能夠救她月兌離火窟,但現在看來,她似乎樂在其中,他多年的苦心頓時成了笑話一場。
連城益發氣憤,發現自己成了傻子的感覺絕不好過。
尤其一想到柳煙那熟練到令人生氣的柔媚姿勢,連城就發現自己胸中的怒火更加強烈,天知道她曾經對多少男人這麼做過?!
即使是一個回眸、一個眨眼,都帶有千般風情、萬種艷姿,連城簡直不敢想像是多少的「經驗」才能造就現在的她。
「老大,還要再煮粥嗎?」笑臉男阿弘正蹲在小灶前看著爐火,抬頭問道。
他已經煮了一天的粥啦,這是老大給他的處罰,罰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救人,讓柳煙昏迷這麼久。
這簡直是冤枉至極,隨便哪個熟悉水性的人都會知道,當時的狀況去救人,無異是自尋死路,所以他等著柳煙昏過去有何不對?
不過老大可不這麼想,所以逼得他一直煮粥,等柳煙醒來就有熱粥可吃。
但柳煙始終沒醒,所以那些粥煮了又煮,在糊掉前先進了船上兄弟們的胃里,然後他再重新煮一鍋新的。
阿弘還以為自己會這樣天荒地老的煮下去,幸好柳煙終于醒了,他也總算可以離開這個熱死人的灶房。
阿弘的問話讓連城回過神,看著阿弘被爐火烘得滿頭汗的臉,連城搖頭道︰「不用了。」
一得到特赦令,阿弘立刻跳起來,跑到連城身旁,忙不迭問︰「老大,你怎麼一臉不高興咧?那女人不是醒了嗎?」
「她一醒就忙著跳上我的床,似乎是想把我迷得茫茫然,藉以控制我。」他嗤笑一聲,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
花了許多年的時間,他終于尋到她,但他又擔心她已經變了,所以忍不住想試她一試,但如今……
「哎喲老大,你真的很奇怪耶。」阿弘一臉不明白。「只要你直接跟她說出身分,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啊,干嘛要試來試去的?」
吧干脆脆、簡簡單單不是很好嗎?試來試去的多累啊?!
但連城不語,轉身離去。
別說是阿弘不明白,就連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明明只需揭曉身分,柳煙該有的反應肯定一清二楚,但他的心就是不安定,無法這麼簡單就將事情解決,偏偏要搞得大費周章,也令自己頭疼不已。
連城回到房里,靜靜想著這些日子所看到的柳煙。
她方才的煙視媚行令連城心煩意亂,按理說,他應該要完全對她死心,然後立刻下令回頭,將柳煙送回「醉臥美人膝」、送回最能讓她「發揮所長」的地方。
但第一日見到她時,她那明顯的恐水癥又始終在他心頭揮之不去,連城無法在這種狀況下送走柳煙。
至少,在搞清楚她這些年究竟變了多少之前,他無法放她走!
連城告訴自己,他只是不想抱著一個疑惑離開柳煙。
不肯去細思,像這種與己身無關的小事,他又何必追根究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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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煙一夜無眠。
她只是愣愣地盯著窗戶,看著那窗一點一點被陽光照亮,說明天已大亮。
然後,她開始听到嘈雜喧鬧的呼喊聲。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有人在吵架,但再仔細一听,兩造人喊來喊去倒還比較像是對話,只是她一句也听不懂。
她是被帶到異邦了嗎?
這個猜測令柳煙心驚膽跳,為什麼會有異邦人想抓她呢?
柳煙自認不曾與異邦人結怨生事,根本沒有理由會被異邦人抓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