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柳煙不會再掙扎,大掌才慢慢松開,柳煙轉身,本來只推開一角的窗戶整個大開,映在月光下的是張無表情的面具。
丙然是老大。
「你想嚇死我嗎?」柳煙瞪了他一眼,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啊?
一開始把她抓來時,還擔心他想做什麼,結果他什麼也沒做,逕自把她扔在島上就離開了,現在一聲不吭的回來,然後又準備潛入她房中?!
他怎麼這麼喜歡趁她睡覺時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啊?
連城沒解釋自己怪異的行徑,只是側耳細听,然後低聲道︰「小聲點,有人過來了。」
除了你之外,還會有什麼人半夜不睡模過來啊?!
柳煙正想抱怨,連城卻突然長臂一撈,將她整個人給撈出屋外。
她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就發現自己站在地上了。嘴上依然有一只大掌捂著,生怕她會鬼吼鬼叫似的。
連城將窗戶重新放回只推開一角的狀態,然後側身站著,偷覷里頭的情況。柳煙則整個人動彈不得,被他抱在懷里。
連城只顧著觀察屋內狀態,沒注意到兩人此時的親密姿態,但柳煙怎麼可能也沒注意到?!
雖然入夜後氣溫轉涼,但白晝的余熱猶在,所以連城只是簡單穿了件短衫,露出兩條精壯結實的臂膀,也由于兩人緊緊相依的姿態,所以他身上的熱氣毫不客氣地傳到柳煙這邊。
柳煙的小臉嫣紅。她知道自己並不是被悶壞了才會臉紅,而是因為兩人靠得實在太近,她已經可以清楚聞到他身上的海潮味。
她自知並不是什麼與男子稍有接觸就會臉紅心跳的良家婦女,畢竟她可是堂堂花魁,縱使是清倌,平日被男人吃點女敕豆腐也在所難免。
可是,從未有人給她這種異樣的感覺——
縱使是不帶一絲的接觸,反倒更讓人心跳不已。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的懷抱有一種熟悉感。
柳煙想不起這熟悉感由何而來,最後,她終于想起有回阿弘曾跟她說,當初她落海時,是老大親自將昏迷的她救起。
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才會覺得他的懷抱熟悉。柳煙這麼自我安慰著,但心底仍然有一處角落對她低語︰事情並不僅僅是如此……
正當柳煙神游九天外,一陣翻箱倒櫃的吵雜聲讓她回過神。
雖然她沒辦法看到屋內的情形,但從這些聲響推測,至少有兩、三人闖進她屋子里!
如果不是老大先把她拉到屋外,她就得一個人面對這些闖入者了!
柳煙心中疑惑,偷覷著身旁的男人,不懂他怎麼知道會有人闖入她屋里?
不過現在並不是詢問這些事的時候,因為柳煙注意到老大的臉色難看,顯然闖入者是他熟悉的人。
正當柳煙這麼想著,老大已經放開她,將窗戶打開。
「小湄,你這是在做什麼?」
連城刻意用漢語詢問,聲音並不大,但威嚴十足。柳煙則瞪大眼看著不過片刻,就已經變得凌亂不堪的屋內。
為什麼小湄這麼懷恨她呢?柳煙不是不能理解女子的妒恨,但她真的覺得與其惡整情敵,倒不如多花點心思在喜歡的男人身上。
「老、老大?!」小湄嚇了一大跳,沒想到老大會在這里,然後她目光一轉,柳煙居然就站在老大身旁。
這個時候老大來找柳煙做什麼?!小湄一想到可能的情境,就更恨柳煙了。
「我就是覺得你今天的反應不對,所以才特地過來看看,結果你竟然……」連城搖頭,為什麼小湄會做出這麼不成熟的事?
「都是這個女人不好!」小湄率先罵道︰「她有什麼好的?!不過是個漂亮點的女人!你居然讓出自己的小屋給這女人睡?!」
聞言,柳煙大吃一驚,原來她所住的小屋本是屬于老大的,難怪她老覺得屋里的桌椅擺設特別陽剛。
不過……屋子讓給她了,那他要上哪兒睡覺啊?
「我高興把屋子讓人又如何?誰讓你來找她麻煩的?」連城的聲音益發冷冽。
他環視屋內,還有兩名村民也加入這無聊的紛爭中,回頭他倒要問清楚,小湄是用什麼理由說服他們來搗亂的?
「我以為一開始我就已經說得很清楚——好好照顧她,別找她麻煩。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嗎?」
「不、不是的……」小湄懼于連城的威嚴,但她怎麼就是不甘心啊。
「把東西收拾好就回去,別再讓我逮到一次。」
說著,他將柳煙帶離,留下小湄等三人收拾殘局。
「這樣好嗎?」柳煙不斷回頭,小湄怨恨的眼光如影隨形。
「難道你打算在那堆混亂中睡覺?」連床都快被掀掉了,要怎麼睡?
「我的意思是小湄!你打算拿那女孩怎麼辦?」雖然她的行徑不可取,但終究有些可憐,今天被人當場逮到,自尊心肯定受損。
「做錯事的人就該得到懲罰,等明天我會再想該怎麼辦。」
他將她帶到一處沙灘,坐下。
今夜月色柔和,更顯得繁星點點,而闃黑的海上也映出相同數量的星點,簡直讓人分不清哪兒才是天際與海洋的分界點。
「我不是說要怎麼處罰她!」柳煙急急說道︰「你知道那女孩喜歡你吧?」
「我只把她當成妹妹。」連城的態度磊落。
見狀,柳煙知道這件事沒啥好談了,小湄恐怕也是因為一再踫壁,所以才會對她格外眼紅吧?
同是女人,柳煙很同情小湄,但不打算多加干涉。她都自身難保了,怎麼可能還有余力插手旁人的感情?
夜風習習吹送,听著濤聲,柳煙覺得份外寧靜,幾乎要忘了自身的處境。
「你為什麼會如此怕水?」忽地,連城開口問道。
柳煙本以為自己不可能回答的,因為多年來也有不少人問過她,但這些年來她從沒回答過任何一個人,可現在她卻听到自己的聲音說道︰
「因為我最重要的人死在我眼前……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墜海的。」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如果不注意的話,可能會以為她已經對此釋懷了。
連城沒吭聲,只是靜靜與她並肩而坐。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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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島上有一處小海崖,海崖並不高,底下也沒有亂石急流,所以島上的孩子們很愛在那兒玩耍,並且進行跳水活動,比比誰跳水時的姿勢最華麗復雜。
日復一日,孩子們的行為越來越危險,慢慢地,父母們開始嚴格禁止孩子們在崖邊游玩。
只是,警告歸警告,孩子們還是時常偷溜到這兒玩。
這一日,柳煙被孩子們拉到崖邊游戲,由于她不是島上的住民,自然不曉得有這項禁則,所以她雖然覺得這些游戲危險非常,但另一方面也安慰自己——
應是自己太過多心。如果這游戲真的如此危險,早就被禁止了吧。
由于柳煙出身的小漁村附近全是急流岩岸,跳水這種游戲無異是自尋死路,自然不會有人玩,柳煙也完全不曉得游戲的安全範圍為何。
但心中的不安定感,讓柳煙非常的不舒服,孩子們毫不在乎地跳水嬉鬧,勾起她最深層的恐懼……
澤哥哥在她眼前墜崖的景象與孩子們跳水的模樣重疊,令柳煙開始感到呼吸急促,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被釣上岸、吸不到半點空氣的魚兒。
孩子們很快就發現她的異狀,紛紛圍上來關心。雖然他們嘰喳著她听不懂的語言,但臉上擔憂的表情、著急的語氣,仍是傳達給柳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