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寡婦 第31頁

停下腳步,她問他︰「要休息一下嗎?」說話的同時,她掏出手帕幫他拭汗。

「如果你累,我們就休息。」見她幫他拭汗,他兩手圈住她的縴腰。他好喜歡現在這個時刻,可恨的是他的右腳越來越痛。

「我還好,可我很擔心你的腳……」她望了眼山下,「離山下不遠了,還是你在這里休息,我跑下山請人來幫忙?」

她的話剛說完,他便緊緊抱住她,「不要走,芸香,我寧願痛死,也不想要再和你分開。」

他的話、他的擁抱,深深打動了她的心。然而這當下,她更擔心他的腳傷。

「你說什麼傻話?只要趕緊下山治療,痛是一定會痛,但絕不會死!」知道不能再延宕,既然他也不想休息,她就繼續扶他往山下走。

「芸香,在你眼中,我是個唯利是圖的人嗎?」他邊走邊問。

「別多話,留點體力。」

「你很怕我死?」

「當然怕,萬一別人以為是我殺了你,那我不就得去牢里蹲?蹲牢房或許還是最輕松的,就怕你的那些『信眾』光是吐我一口口水,就把我淹死了。」說話間她感覺他身子比方才還沉,許是體力透支了,重心漸移至她身上。

他大笑一聲,她睞他一眼,卻見他臉色略顯蒼白。她心頭一緊,更為擔憂。

「從現在開始到山下,誰都不許說話,說話的人要給對方三十萬兩白銀。」她規定。

他輕笑不語,只是點頭。

她哭笑不得地看著他,果然是奸商,一提到錢就謹慎得要命,連話都不說了。

她咬著唇,努力扶著他齊力往山下走,好不容易走下山,禁話令解除了,她喘吁吁地道︰「你坐一下,我去找人。」這回無論他說什麼,她都要先離開去找人來幫忙。

他沒再阻擋她,一來是已沒力氣,二來也深知自己快挺不住,他不要她一個人面對他的傷勢手足無措,擔心驚慌。

可沒想到這會他沒擋她,她卻也走不了——

「楚天闊、茅芸香……哼哼,怎麼?你們這對狗男女幽會時摔下山谷了?唷,傷得不輕,血還在流呢。」

「傅東洋……」見路旁冒出的人竟是這敗家子,茅芸香這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擔心他會對他們不利,他果然就掏出一把利刃握在手中,「你干什麼?」她驚怒問道。

「干什麼?你們這對狗男女把我害得那麼慘,尤其是——你,茅芸香,就是你不幫我付酒樓的錢,秦老板才會去向我娘討錢,我娘向老爺子要錢,兩人吵了起來,害我娘被打了一頓。事後我去跟老頭理論、砍了他一刀,結果現在官府的人四處在找我,害我得東躲西藏,你說這是不是你害的?」

茅芸香不屑地撇嘴。原來是犯了罪,官府等著抓他,他這幾個月才不敢到店里來鬧。

「如果你不去酒樓,怎會欠秦老板的帳?秦老板又怎會去向你娘要錢?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這臭婆娘,臨死前嘴巴還這麼利!」傅東洋握著利刃,怒氣沖沖地揮向她。

茅芸香未閃躲,因為楚天闊已先一掌推開傅東洋,只是加力過猛,他自己也往後跌去。

「天闊……」

「哼!都受了傷還想逞英雄?」趁茅芸香彎身去扶楚天闊時,先一步爬起的傅東洋見機不可失,再度揮刀刺向她背後,欲置她于死地。

「芸香,小心!」楚天闊見狀,再度抱住她與自己易位,以身護她,那一刀就這麼狠狠插入他的背。

「天闊——」她悚然驚喊。

「別急,茅芸香,你也逃不了,你們兩個老是聯合起來跟我作對,今天我就送你們一起歸西……」

茅芸香的喊聲,引來出外尋找主子的錢管家注意,帶著幾名家僕的錢管家很快循聲前來,見到傅東洋立刻大聲喝斥,「傅東洋,住手!」

听到錢管家的聲音,傅東洋慌張地想逃,一班家僕立刻將他圍起來猛打。

「天闊……錢管家,你快送天闊去大夫那兒……」茅芸香坐在地上抱著他,模到他背上的血,她慌得哭了。

「公子,我送你去東藥鋪……」錢管家也心一驚,彎身想扶起主子,卻被他揮開。

楚天闊對著她微笑,「芸香,我有話要對、對你說……」

「有什麼話,等你傷好了再來跟我說。」

他抓著她的手,「這些話我要先說……我、沒想過要傅家的……地契,我本來打算……娶你的……那一天,把地契……還給你……」

「好,我听到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說了。」她淚流不止,「錢管家,快!送他去大夫那兒。」

錢管家找來另三名家僕,四人一起把受傷的主子抬抱起來,飛快往東藥鋪去。

茅芸香跟在旁邊一路跑,邊跑邊對他喊︰「楚天闊,我要你把傅家地契還給我……你要活下去,好好活著,等我嫁你的那一天,親手將傅家地契奉還給我……听到沒?你听到沒……」

他嘴角微微上揚,「我听……听到了……」

似得到一個令他安心的答案,他嘴角含著笑意,眼一闔,接著便全身癱軟,失去意識。

錢管家驚喊︰「公子!」

「天闊?天闊……錢管家,快點——」眼見前方就是東藥鋪了,茅芸香扯嗓大叫︰「沈大夫,快出來救人!」

尾聲

三個月後——

午後的梅樹林里,傳來悠悠簫聲,吹簫者風姿瀟灑、玉樹臨風,不是別人,正是剛娶妻滿一個月的楚天闊。

「天闊,茶已泡好了,喝杯茶休息一會。」梅樹下擺了一張矮桌,坐在桌旁的茅芸香輕喚夫君,眼底盡是愛意。

愛妻招喚,簫聲頓止,楚天闊一個箭步來到妻子身旁,彎身奉上一記熱吻。

她笑睞他一眼,遞給他一杯茶,忽地仰首凝望樹上的枯枝,輕喟一聲。

「怎麼了?」他坐在她身邊,和她一起望著天際。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梅樹已光禿,她開花、結果的時候我都沒欣賞到。」

「是我的錯。」拉起她的手,他笑中帶著歉意,「梅花開時,你正恨我怨我,一心只想把傅家制香坊經營好,壓根沒時間來賞花;花落結果、青梅茂盛時,你日日夜夜守在床前照顧我,沒空理青梅的呼喚……」

說到此,黑眸里盛滿感動,當初他傷重昏迷在床上,是她沒日沒夜悉心照顧他、呼喚他,他才得以「起死回生」。「芸香,謝謝你。」

她睨著他笑道︰「你又要向我言謝?你謝我,我又得謝你,我們的午後時光難不成要一直這麼謝下去?」

三個月前,他為護她而腳受傷,下山後又為了救她被傅東洋刺傷,她照顧他本就應該,他謝她的照顧,她還得反過來謝他的救命之恩呢。

或許是他福大命大,那時他的傷勢連東藥鋪大夫都束手無策,僅能暫時幫他止血,錢管家只好跑去向楚老爺子,也就是她現在的公公稟報求助。

楚老爺子一得知兒子受傷命危,動用了所有人脈請來宮里御醫診治,還散盡大筆錢財買最好的藥材,再加上仙姑日夜在菩薩面前祈禱,昏迷好一段時日的他才終于醒了過來。

其實後來她發現,楚老爺子對楚天闊的疼愛不亞于相繼室所生的兒子,只是父子倆各自忙事業,一整年鮮少坐在一塊說上兩句話,要恢復父子情不難,但需要時間慢慢來。

仙姑依舊只願住在山上,習慣了山上的恬靜,她不愛城里的噪亂。這也無妨,仙姑不下山,他們就上山找仙姑,那也是一樣。

至于可惡的傅東洋,被逮後不知何故,未待判刑竟自己在牢里撞牆致死。她猜大概是他娘的情人為報砍刀之仇,私下教唆官差對他動刑所致。而不管原因如何,九陽城從此少了個大禍害,也是好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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