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教導表妹女紅已經一個多月了,偏偏她這個學生恁不受教,三天兩頭就往外跑,害得她每次為了找學生而四處奔走。
要知道,這個牧場可不是普通的大吶!等她找到學生時,也差不多累了。白依依不由得懷疑這根本就是表妹的詭計。
白依依瞪著表妹姣美的容顏,努力維持住怒氣,希望這麼做能讓表妹曉得,這回她是真的生氣了。
「我忘了,抱歉。」況香凝微笑著,仿佛真的忘了今日與表姐有約。
可已經深知況香凝性子的白依依,才不吃這一套呢!雖然她總是拿香凝可愛的笑顏沒轍,但不代表她會輕易上當!
忘了?她天天都為表妹安排各式各樣的課程,怎麼可能會「忘了」呢?!
「香凝,我可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別忘了姨母特地邀我北上小住,就是希望我能教導你學習女紅,否則姨母無法安心讓你出嫁啊!」白依依顯然對況香凝的逃避非常不滿。
況香凝連根針都穿不上,照這樣的速度,要想縫好一套大紅嫁裳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要她代香凝縫個十套嫁衣還比較容易達成呢!
在這荒僻的塞外,白依依可是一天也待不下去,要不是看在姨母殷殷請托的分上,她又怎麼會同意過來呢?
偏偏香凝實在不受教,不是跑得無影無蹤,就是用盡借口逃避學習,簡直是頑劣不堪。
雖然白依依費盡口水勸導她,但況香凝卻怎麼也听不進去,非但不像一般女孩家,還硬是穿上外族人的束袖衣褲,說這樣比較方便騎馬。
听听!這是女孩子家該說的話嗎?!
「表姐,你怎麼跟我爹娘一樣,老說些嫁不嫁的問題,難道你都不嫌煩嗎?」
況香凝莫可奈何地搖搖頭,因騎馬而凌亂的發,變得更加狼狽不堪,白依依見狀,幾乎要尖叫出聲。
在白依依的想法中,女孩家根本不應該做出任何會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活動,除了讀讀詩詞、繡繡花鳥,最多就是在自家庭院里撲撲蝶吧!
所以她怎麼也無法忍受況香凝三不五時就男裝打扮的習慣。
這實在太不合禮教了!
白依依是況香凝母系那邊的親戚,她來自南方,不管是出嫁前或是出嫁後,都是循規蹈矩的千金大小姐。
出嫁前,她一直是地方上出了名的乖巧姑娘;出嫁後,更是令人津津樂道的賢德女子。可惜這段婚姻並不長久,約莫一年多前,白依依意外喪偶,之後她便回到娘家,準備孤獨終老。
由于況母一向喜歡白依依,不忍心看她終日閉門不出,便打著請白依依指導況香凝為婦之道的大旗,邀請她到塞北來散散心。
但「指導」不過是名目上的理由——況香凝非常確信母親是真心想找個人好好「教育」她一番,只可惜她並不打算乖乖照做。因此,她與表姐你追我跑的游戲,變成了況香凝近來的另一項新嗜好。
「香凝,你若再這樣頑皮,是想什麼時候出嫁啊?別忘了你的夫婿還在等你長大,如果你繼續這副小孩子心性,對方又怎麼敢上門求親?」白依依忍不住叨念,希望藉此提醒香凝,她已經是個有婚約在身的人,總不能一直率性的過日子吧?
但白依依怎麼也沒想到,她這番話卻引來了反效果——
「那個男人才沒有在等我呢!」況香凝氣得面紅耳赤。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打從他們那唯一一次的會面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像這樣的人,她為什麼要承認他是自己未來的夫婿?!
況香凝氣呼呼地,只差沒敲鑼打鼓、昭告天下,說她不要這門婚事了。
「香、香凝?」白依依嚇了一跳。香凝怎麼會突然這麼激動?
「不管我現在是好是壞,他根本不會在意的,或許沒有我這個人,他還會比較開心呢!」況香凝別過頭,悶悶不樂地說道。
這麼多年,他都沒消沒息的,她對這個未婚夫還能有什麼盼望?
「香凝,你在說什麼傻話啊!你們之間有婚約,他怎麼可能舍下你不管?再怎麼說,這可是雙方家長允諾的婚事,他當然會來娶你。」白依依勸道。
況香凝听見表姐的話之後,心中大大的不滿,忍不住癟嘴嗔道︰「那個十年都沒給我捎過半封信的男人,誰稀罕他來娶我?!」
況香凝說完,甩頭就策馬離去,留下表姐在原地跳腳。
況香凝的思緒飛揚,平穩的馬蹄聲並沒有平復她的情緒,她覺得自己此刻的思緒反倒像是被馬蹄踏過的草地,徒留下一個個坑洞。
十年了啊……
這些年爹娘總在她耳邊說︰只要她快快長大,蘇抉堯就會來娶她!所以況香凝從沒有一刻忘記過他們的婚約。
但隨著時間流逝,況香凝開始懷疑——他根本就不想娶她。
因為這些年來,蘇抉堯非但沒再來塞北瞧她一眼,甚至連封信都沒寄過,她僅能從蘇家二老寄來的問候信中,尋找關于蘇抉堯的只字片語。
將近十年的等待,逐漸令況香凝變得沒有耐性。
尤其他又像是在躲她似的,在離開京城的學堂之後,居然跑到大漠去了!
就算黑鷹堡是名聞天下的商賈又如何?就算堡主是他的結拜大哥又如何?他就能這樣拋開蘇家的一切嗎?
他拋開了蘇家,也……拋開了她。
況香凝心煩意亂地任由馬兒隨意走著,待她回神時,發現馬兒居然自個兒尋回家了。
她將馬兒交給小廝照料,才踏進家門,爹娘就迎了上來——
「香凝,你總算回來了。依依說你騎馬跑得不見蹤影,讓娘擔心死了。你跑到哪兒去了?有沒有受傷啊?」況母擔憂地瞧著女兒。
「老婆,你在擔心什麼啊?我們家香凝騎術那麼精湛,再說,這一帶都是我們家的地盤,能出什麼事?」況雲天哈哈大笑,對于自家女兒的騎術非常自滿。
「你喲,就只會寵女兒,誰說在自家土地上就不會出事?前兩年你不是還從馬上摔下來過?如果連你都會墜馬,還有誰不會墜馬?」況母抱怨道。「再說,女孩子家騎術精湛有什麼用?多學點女紅還差不多。」
況香凝是他們夫婦倆的獨生女,又是多年無子之後,好不容易才從菩薩那兒求來的寶貝千金,因此丈夫格外寵溺她,幾乎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所以多年來況香凝只愛騎馬、不愛女紅的事,也被丈夫睜只眼、閉只眼給放過。
但現在可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況母是這麼想的——以前女兒還小,她還可以不在意,但如今女兒都已經及笄了,若再不學點為婦之道,她怎麼放心讓女兒出嫁呢?
她特別商請白依依前來幫忙,但效果卻不彰,也難怪況母不高興了。
「女紅再好有什麼用?反正蘇抉堯根本就不打算來娶我!」況香凝癟著小嘴,低頭嘀咕著。
雖然況香凝說得相當小聲,但還是讓母親听個明明白白。
「你這孩子怎麼又說這種傻話?」況母大吃一驚,雖然她早就從白依依那兒听到女兒賭氣跑掉的經過,卻沒料到女兒居然這麼在意。「你只要听娘的話,乖乖地跟依依學習女紅和女德,然後耐心等著出嫁就行了,別淨想些無關緊要的事!」
究竟是什麼人對香凝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才會讓香凝心神不寧?況母不安地想著。
香凝對學習女紅已經沒什麼興趣了,現在又加上這一層莫名其妙的排斥,好事豈不徒增變數?
思及此,況母不由得一股氣直上心頭。如果讓她逮到是誰對香凝亂嚼舌根,她不扒了那人一層皮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