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她那種三腳貓的功夫,想跟蹤人還早一百年咧!
蘇抉堯等了一會兒,況香凝終于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來。
她覺得自己躲得很好啊!為什麼他會發現呢?
「下次在跟蹤人之前,不要再帶著香包了,你是擔心別人沒有發現你嗎?」蘇抉堯沒好氣地說道。
之前她在下風處,所以他一時沒有察覺到,當風向改變,他就立刻發現了。
不過他的警覺心似乎降低不少,這樣下去肯定不妙!蘇抉堯默默想著。
「我又不是專程來跟蹤你的。」況香凝倔強地說道。她只是剛好瞧見他的行動怪異,所以才會臨時起意跟著他跑。
他為什麼說得她好像是在做賊似的?
況香凝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因為方才蘇抉堯與醫娘的對話,讓她覺得自己似乎窺見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蘇抉堯在找一個女孩,那個女孩目前隱姓埋名,似乎只有醫娘知道她的下落,而且這個女孩對蘇抉堯很重要……
想到這一點,不知為何,況香凝突然覺得呼吸變得相當困難。
她為什麼要這麼在意呢?況香凝自問。她不是早就猜到蘇挾堯可能另有情人了嗎?為什麼證實了這件事之後,她會感到不舒服呢?
況香凝用力吸著空氣,但不管她多麼努力,總覺得吸進來的少,呼出去的多。
「你怎麼了?臉色忽青忽白的?」蘇抉堯正奇怪她怎麼突然安靜下來,就瞧見況香凝拚命吸氣,臉色差得像快進棺材似的。
當下,他心一驚,想也沒想就伸手要去扶她。
她剛剛不是還活蹦亂跳的?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狼狽?
但蘇抉堯的手才剛伸出去,就立刻被況香凝拍掉。
啪——
清脆響亮的一聲,震呆了兩個人。
況香凝看著自己的手,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說道︰「我沒事的……只是突然喘不過氣。」
「那你為什麼要拍掉我的手?」還打得這麼用力,活像在打仇人似的。蘇抉堯皺眉,覺得自己白擔心她一場。
擔心?他會擔心這個任性妄為的野丫頭?!
蘇抉堯因為自己的想法而愣了好一會兒。
他是吃飽閑著沒事才會去擔心她吧!蘇抉堯甩甩頭,想把那份不應該存在的心情甩開。
「誰、誰教你以前淨會欺負我?!否則我也不會以為你又想了什麼壞主意要來欺負我。」況香凝結結巴巴地辯解。
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並不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拍開他的手。
她是突然想到他居然另有情人,然後才會覺得他的手好髒,不願意讓他用模過其他女人的手來踫她。
「我淨會欺負你?!」蘇抉堯張口結舌,這根本就是惡人先告狀!「要不是你老愛整我,我又怎麼會‘回敬’你呢?」
「是這樣嗎?」況香凝瞪他。老實說,那時她還很小,根本沒有太多的印象,但她可不能在氣勢上輸入吶!所以也不管有理沒理,先瞪了再說啦!
到這個時候,這兩個人已經完全不記得最初的拍手事件,只顧著爭執十年前究竟是誰欺負誰多一些。
偏偏兩個人都認為自己才是受害最深的那一方,因此這場對質漸趨白熱化。
「當然!」蘇抉堯一口咬定。他當時好歹也十六歲了,又上過幾年學堂,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他怎麼可能去欺負一個小女生?
「你就不能讓讓我嗎?!」況香凝急著為自己辯解。當年她還那麼小,他為什麼跟一個小孩子認真?
「我才想拜托你大小姐饒了我咧!」蘇抉堯忍不住想翻白眼,要翻舊帳誰不會啊?!每一件事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因為一個人一輩子能發生那麼多「意外」,可不是什麼常見的事吶!「如果不是你先設計我,害我被馬拖了好幾里,然後你還在一旁哈哈大笑,你以為我會這麼小心眼,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嗎?」
這件事,正是發生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夠令人印象深刻吧!
雖然他憑著好運沒有受重傷,但也結下兩人不解的梁子。
「啊?」況香凝愣住了。「我、我做過這麼過分的事嗎?」
「你認為呢?」蘇抉堯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被蘇抉堯這麼一提醒,她好像真的有那麼點印象耶!
奔馳的小馬、滿天的沙塵、還有記憶中男孩的慘叫聲……
被遺忘許久的往事突然浮現腦海,雖然況香凝的記憶不夠清晰,但也足以證明蘇抉堯並不是隨口唬弄她的。
怎麼辦,難道她才是兩人當中的壞孩子?
況香凝不由得開始驚慌起來。
第六章
天光乍現,萬物初醒。
大漠里的清晨似乎來得特別早,不一會兒,熱燙的陽光就灑滿大地,推窗向外望去,遍目所及的沙漠像黃澄澄的沙金一般耀眼。
黑鷹堡的人一向起得早,因為他們必須趁氣溫陰涼時,將戶外的灑掃工作先行完成,因為誰也不喜歡烈陽當頭還在屋外工作。
不過,即使多數的人都習慣早起,還是有少數幾人在賴床——
「香凝……你要不要出門啊?」白依依站在床邊怯怯地問道。
床上的人兒久久沒有回應,幾乎要讓人以為她還在睡覺,但白依依非常清楚她從來不是個晚起的人,日上三竿卻不起床更是前所未見,所以白依依只是耐性地等待著。
許久過後,況香凝的聲音才終于從厚實的棉被當中悶悶地傳出——
「我永遠都不要出門了!」
听听,多像是耍賴不肯起床的小娃兒啊!
白依依嘆了口氣,香凝自從到了黑鷹堡之後,本來就重的孩子心性益發不可收拾,再這麼下去還得了。
自從幾日前她一臉沉重的回房後,就一直像眼前這樣悶在床上,就連胃口也變小不少,可若說是生病了也完全不像,畢竟誰見過這麼有活力的病人?
「香凝,你總不能一輩子把自己關在房里啊!」平常那個活潑好動的人突然足不出戶,怎能讓人不擔心?
「有什麼關系!你不是老說要當個合格的千金小姐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現在乖乖呆在房里,不是正合你意?」況香凝任性地說道,任憑白依依怎麼努力拽著棉被,她就是死死地揪住棉被,一動也不肯動。
白依依再怎麼說也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平時除了提筆作畫、拿針繡花之外,幾乎沒拿過比筷子還重的東西,因此,嬌弱的她怎麼跟況香凝這種老在草原上策馬狂奔的野丫頭比力氣呢?
不一會兒,白依依就已經氣喘吁吁了。
「香凝,你老是把自己悶在被子里,會悶出病的。」白依依苦口婆心地勸道。「心里有什麼話就說出來,我也好幫你出點主意,你不要一個人胡思亂想。前幾日你究竟是看到什麼,還是听到什麼?為什麼回房後就把自己關著呢?」
被子里的況香凝還是不為所動。
她癟著嘴,想起了蘇抉堯對醫娘說話時的模樣,不由得更加生氣。
他那溫柔的表情、柔軟的聲調,滿滿的全是寵溺,像是在埋怨某人避不見面,卻又無法撇下不管。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某個不知名的女子,那個女子……肯定就是他的情人!況香凝悶悶地想著。
不管是過去或現在,蘇抉堯面對她時,從未有過這種溫柔的模樣。
他瞧見她時,除了不耐之外,還是不耐。
但自從上回她為了趕走那名舞伎而大大出了糗之後,他臉上的不耐似乎變少,可雖說如此,取而代之的態度也沒好到哪里去。
況香凝總覺得他簡直是把她當成個笑話看待,等著看她會不會又做出什麼惹人發噱的行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