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待杜綾羅點頭,黑嘯天就對醫娘使了個眼色,要醫娘吩咐下去,就算是翻遍整個江南的妓院,他也要找出這個叫小三子的男人!
第十章
數日後
杜川推開杜綾羅的房門,自從那日祭墳之後,杜綾羅就一直臥病在床。見到雙親的墳墓,似乎給她很大的打擊——醫娘是這麼告訴他的。
今日,杜綾羅托人傳話給他,說想見他一面,所以杜川來了。
見到杜川進門,杜綾羅在醫娘的扶持下起身,蒼白的臉色和紅腫的雙眼,看得出她不僅是一夜無眠,更可能剛哭過不久。
「綾羅,你怎麼了嗎?有什麼難過的事,盡避告訴叔父,叔父一定會幫你解決的,畢竟現在就剩我們兩人相依為命了。」
杜川將長輩的慈祥模樣演得活靈活現,但杜綾羅卻更加悲傷了。
「叔父,我有一件事想問您。」
「什麼事?」
「您說……您是在一具女尸身上看到送我的發簪,所以才會錯認是我?」杜綾羅輕顫著唇問道。
「是啊!」杜川有絲警戒,不懂為何杜綾羅會提起這件事,但他仍是故作鎮定地繼續說︰「我那時也說過了,很可能是哪個手腳不干淨的下人偷了你的發簪,所以叔父才會誤認。叔父不是已經向你道過歉了嗎?」
「然後您說,那發簪弄丟了,對不對?」
「可能是弄丟了,也可能是放在我京城的府里,現在叔父一時也找不到那支發簪。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叔父可以再幫你買,你不要老是惦著那支發簪,以後叔父會送你更多、更漂亮的發簪。」
杜川有點著急地想要改變話題,因為杜綾羅的表情很不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原本全然信賴他的佷女,變得有些疏遠?
杜綾羅沒有答話,只是慢慢把手伸到錦被之下,模出一支閃著燦然金光的美麗發簪。金制的簪上綴著流蘇似的銀制穗帶,簪上的花紋是鏤空的,如果放在光線之下,還可以透射出陽光。
這樣精巧的手工是獨一無二的,不是任何人仿造得出來,所以杜川一看到這支發簪,立刻認出這是他送給杜綾羅的發簪。
「叔父,你說的就是這支發簪嗎?」杜綾羅哀傷地問道。
杜川瞪著躺在杜綾羅掌上的發簪,張著口,卻說不出中句話。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總覺得現在不管他說什麼,都是錯的。
「這支發簪根本不在家中,也沒被人偷走,因為那天叔父把發簪送我後,我就一直戴著,不曾摘下。」她輕輕撫著這美麗的禮物,沒想到美麗的事物背後竟隱藏著如此丑惡的陰謀。但……為什麼呢?
杜川啞口半晌,然後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說︰「就算我弄錯了又如何?那夜死了一堆人,我光是看尸體都來不及,或許是忙中有錯,但你為什麼一副叔父犯了天大錯事的模樣?!」
「那您何必騙我說,是靠著這支發簪認出我呢?」杜綾羅泫然欲泣。
昨日在听到黑嘯天的推測後,杜綾羅一直都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親叔父是殺害她全家的凶手。但現在,杜綾羅也不得不懷疑了。她掩面,不願意接受殘酷的事實。
「就算發簪的事是忙中有錯,但接下來這個人您應該會認得吧!」
一听到杜綾羅這麼說,醫娘立刻打開房門,一個被繩子捆綁得有如粽子的男子滾了進來。他狼狽的模樣實在看不出過往逞凶斗狠的性子。
「就、就是這個人,就是他雇用我放火燒掉杜府的!」
男子一看到杜川立刻嚷道。他就是小三子,那個擄走杜綾羅、放火的人。
杜川不敢置信地瞪著小三子,當他從黑鷹堡那兒得知杜綾羅沒死之後,曾經派人找過小三子,後來卻被小三子逃走了,在那之後,就再無小三子的下落。為什麼現在小三子又出現在他眼前?!
杜川與黑嘯天最大的差異就在于,他沒派出足夠的人手去辦這件事——畢竟這可不是什麼光采的事,知情的人當然越少越好。
但黑嘯天則傾盡所有能派出去的人手,加上賞金的誘因,不出幾天工夫,就讓他逮到因為長期逃亡,而狼狽不堪的小三子。
幸好小三子並未逃得多遠,因為如果讓他出了江南地界,想要再找到他可就沒那麼容易了。當黑鷹堡的人找到小三子時,他正完全沉浸在溫柔鄉中不可自拔。
找到小三子後,也直接問出發簪的下落。就如同杜綾羅當初所說的,她的發簪還在那個鴇娘手上。
在這段期間,為了避免被杜川听到任何流言蜚語,黑嘯天甚至親自出馬,每天纏著杜川不放。美其名是向他討教關于京城方面的事務,並給杜川留下好印象,好讓自個兒能求親成功;實則是監視杜川,以免搜查的事情曝光。
成果很快就看到了,這一點令黑嘯天相當滿意。
「叔父,您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呢?」杜綾羅閉了閉眼,眼淚幾欲潰堤。記憶中總是疼愛她的叔父,為什麼會變成害死她全家的魔鬼呢?!
雖然杜綾羅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但小三子也沒有說謊的必要。因為小三子無論如何,都必須為自己放火的行為接受制裁,又何必去陷害一個無辜的人?
「我根本沒見過這個人!」杜川大叫,當然說什麼也不願承認。「你們以為隨便抓個人就可以誣陷我嗎?!我杜川不是這麼容易上當的人!」
「誣陷嗎?」不知何時,黑嘯天也進門了。「是不是誣陷,等進了官府,看看官老爺是怎麼判的才知道!」
「你不能夠這樣對我,我可是綾羅的叔父!」杜川轉而看向杜綾羅,勉強壓下扭曲的表情說︰「綾羅,你相信叔父吧?別忘了,叔父一直都很疼你,什麼好東西都沒忘記給你一份。比起這種才認識沒多久的外人,你當然比較相信叔父吧?」
但杜綾羅只是痛苦地閉上眼、搗住耳,不願再听到叔父的辯駁之詞。
「當你狠心找人放火燒了杜府時,你就沒資格說自己是綾羅的叔父了。」黑嘯天冷酷地說道。「現在光有小三子一個人證,或許還不太足夠,但我的手下還在找另外一個人,我相信等我們逮到那個人時,你就只能俯首認罪了。」
「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什麼也听不懂!」杜川幾乎要忍不住渾身戰栗的感覺。
黑嘯天果然是個可怕的敵人,杜川可悲地發現自己對黑嘯天的判斷無誤,光是他的氣勢就足以把自己壓得喘不過氣。
杜川悲慘地看著黑嘯天,想看看他還能變出什麼把戲?今天自己已經被嚇得夠徹底,再也禁不起更多的驚嚇了。
「錢老大。」
黑嘯天輕輕地吐出這三個字,然後滿意地看著杜川的臉色瞬間慘白。
「我想你或許還不知道,那個強盜頭子被我們抓到了。當然,他並不知道雇用他的人是誰,但那個負責聯系雇主的中間人是誰他就很清楚了。就不知等我們抓到中間人時,從他嘴里會吐出誰的名字?」
杜川不由自主地顫抖,他費盡心機換來的,竟是不滿一年的富貴?!
「都、都是那個人不好……」杜川緊閉著雙眼,雙手握拳,像是有什麼天大的怨恨般。
「誰?」黑嘯天微微一頓,他還以為得找出更多證據,才能讓杜川伏首認罪。
杜川像是沒听到黑嘯天的話、神游似的緩聲說︰「只因為他是大哥、只因他虛長我兩歲,所以他就可以繼承大部分的家產……他是江南首富,而我……我只是江南首富家里的二當家。二當家啊……這名號除了喊出來好听之外,根本連半點實權也沒有!我為杜家的商行做牛做馬,還攬下了大半的工作,結果我換來了什麼?只有一聲『二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