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親戚的確不少,但我們並沒有住在一起。」他微微一笑,簡單回答了她的疑問。
事實上,這棟屋子只屬于翁翔國際當代的掌權者,所以身為掌權者之子的他,才會在這屋子長大。雖然在外人看來,能住在這屋子是無上的光榮、幸福,但翁梓杰卻認為這不過是個金色的牢寵,將所有人困在籠中,難以月兌身。
餅澄瑄隨著翁梓杰的腳步進入翁家,見到足可舉行宴會的豪華大廳再次讓過澄瑄嘖嘖稱奇,接下來出現的管家更讓她的驚奇指數升到最高。
「少爺,老太爺和老夫人都在等你用餐。」
這位老管家看起來一臉嚴肅,可以想見他的個性絕對像他衣服上熨燙出來的線條般一板一眼。
餅澄瑄呆呆看著這位老管家,不敢相信台灣還真的有這種職業管家的存在。老實說,她一直以為那是電視上才有的。
「我立刻過去。」隨手將公文包交給管家,翁梓杰直接走向飯廳。
飯廳當然也是裝潢得富麗堂皇,一張足以坐上二十來人的長型餐桌橫亙其中,翁梓杰直接坐在離飯廳大門最近的位子上,與兩名早已落坐的老者遙遙相望。
「爺爺、女乃女乃,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翁梓杰出聲招呼道,兩名老者點點頭。這個動作像是個暗號,廚房立刻送上一道道的餐點,三個人無聲地用餐。偌大的飯廳里,除了偶爾會听到佣人的腳步聲,就再也听不到任何聲音了。
看著這麼詭異的用餐情況,過澄瑄只覺得這家人好奇怪,哪有家人吃飯隔這麼遠的?而且連句話也不說……就算跟陌生人同桌吃飯也不過如此吧。
餅家在用餐時總是很熱鬧的,除了餐桌上的美食,大家也會拿當天發生的事情當成配菜佐飯,一頓飯吃下來總是又笑又鬧,不吃上一個鐘頭是無法結束的。
雖然近幾年在大姐、二姐成為模特兒後,因為工作忙碌而難得一同用餐,但她家的用餐氣氛也沒因此冷淡到哪兒去啊。
反觀眼前的用餐氣氛……過澄瑄突然很慶幸自己不是餐桌上的一員,如果要她在這種氣氛下吃飯……她可能會先得胃潰瘍吧!
餅澄瑄望著靜靜低頭用餐的翁梓杰,那個總是與她輕松交談的翁梓杰不見了,雖然舉手投足間同樣優雅迷人,但再仔細一瞧,坐在椅上的男人不過是機械式地舉筷、張口進食,表情冷漠得彷佛是另一個頂著翁梓杰臉皮的人。
直到最後一道甜點吃完,死寂的飯廳里終于有人開口了──
「梓杰,這次跟美國戰氏一族的合作案,你做得非常漂亮。如果能夠趁機跟戰氏維持長久的合作,對我們翁翔國際絕對是一大好處,你回頭要仔細想想該怎麼跟戰氏往來。」
翁老太爺一開口就是公事,過澄瑄吐吐舌,他都不怕消化不良啊?
「我知道,爺爺。」翁梓杰面無表情地應道。「我已經著手研究幾項新的提案,相信戰氏也會感興趣。」
「很好。」翁老太爺對于孫子的回答非常滿意。「我對你的期望很高,相信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老頭子,別老是談公事。」翁老夫人笑著制止丈夫,轉頭對孫子問道︰「梓杰,你這次的工作表現不錯,有沒有想要什麼禮物?」
老天,她是把翁梓杰當成三歲小孩嗎?過澄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會有人用這種方式問一個成年男子。
「我只希望能讓棣熙回家。」
此話一出,勉強還算和樂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就算是過澄瑄這個局外人,也曉得翁梓杰踩到地雷了。
原本還笑咪咪的翁老夫人瞬間沉下臉。「梓杰,家里一直就只有我、你爺爺,和你爸爸媽媽幾個人,我可不知道還有誰配得上『回家』這兩個字的。」
「那就當我沒說吧。」翁梓杰的表情及聲調不變,但眼神卻冷了下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先回房休息了。」說罷,他起身離開。
餅澄瑄不安地跟著翁梓杰的腳步離開飯廳,他似乎忘了她的存在,腳步越走越快,翁梓杰人高腿長,跨一步可抵她兩步,最後過澄瑄只能用小跑步努力追著他的身影,等到翁梓杰終于停下腳步時,她已是氣喘吁吁的了。
听到她的喘氣聲,翁梓杰終于回過神,他低頭看到過澄瑄站在他身邊,小臉蛋紅撲撲地,卻滿是擔憂地望著他。
「對不起,我忘了還有妳在。」閉閉眼,翁梓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懊死,他居然忘了過澄瑄還在他身邊,如果她沒追上自己就糟了,而他竟然忘了此時的她根本不能離他太遠!
「我沒關系,倒是你……」
苦笑了下,翁梓杰將房門落了鎖,走到一張沙發上坐下。
「不好意思,讓妳看到這麼難堪的場面。」早就知道他們的態度如此,為什麼當他親耳听到的時候,卻還是幾乎克制不住憤怒呢?
「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糟。」過澄瑄難以自己地伸手撫上他的臉,為什麼他看起來如此憂傷?他們說的棣熙又是誰?
翁梓杰閉上眼,感覺那微涼的小手就在自己頰上,低低的溫度卻奇異地撫平了他煩躁的心情,他突然有種沖動,想把棣熙的事情告訴她。
「其實我有一個弟弟。」悶悶地,他開口了。「雖然我們是兄弟,但棣熙卻從沒在這間屋子里生活過一天。」
餅澄瑄雖然滿月復疑問,卻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傾听著。
「女乃女乃說棣熙的命格對翁家不利,所以棣熙出生後沒多久就被送到美國,而我在十二歲以前一直都不知道這個弟弟的存在,如果不是某次不小心听到長輩們的談話,他們恐怕是決心瞞我一輩子。」
「這太奇怪了!」過澄瑄完全不能理解這樣的迷信。「為什麼要讓命理之說決定一個人的存在與否,你弟弟也是他們的孫子,為什麼他們忍心把他送走呢?你爸媽難道都不管嗎?」
避?翁梓杰苦笑。「我媽媽是個傳統的人,只要是丈夫說的話就絕對遵從,而我爸爸則是完全相信那位『大師』的話,所以棣熙就這樣被拋棄了。」
當提到「大師」二字時,翁梓杰的口氣隱隱含著一絲譏誚,就是這個大師讓他的弟弟一出生就得跟家人分離。
「至于其它親戚……根本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弟弟。或許有幾個人知道吧,但他們也不敢提,就怕觸怒爺爺,會影響他們的繼承權。」
「那你不怕嗎?」
聞言,翁梓杰抬起頭,直直望進她溫柔的眸里。他覺得自己懂她問話的目的,她並不真的在乎他是否有繼承權的麻煩,她只是單純地擔心他與家人的相處。
看著她擔憂的面孔,雖然現在的過澄瑄是孩童模樣,但那亮燦燦的大眼、粉嘟嘟的女敕唇、以及深刻立體的五官,在在都能看出她長大後的甜美動人。
他彷佛見到以前那個總是紅著臉,熱心幫他們加油的國中妹妹、那個活潑又可愛的大嗓門少女,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親近她、保護她。
翁梓杰突然很慶幸,她不像兩個姐姐一樣選擇在鎂光燈下生活,因為他一點也不希望她的一顰一笑為大眾所知。
這段時日相處下來,他發覺自己迷上了她的笑容、她的率真、她的可愛,希望她只對他一個人微笑。在對她敞開心門的同時,他的心,似乎也一並送給了她……
翁梓杰笑望著她,知道自己對她的喜歡,絕對不止一點點。
「怕的話,剛剛的晚餐就不會那樣結束了。」將事情說出口,讓翁梓杰覺得心情輕松舒暢許多。「我只希望棣熙能夠拿回他應得的,他也是翁家人,沒道理他必須躲在陰暗的角落、像個不曾存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