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能跟他討論這種靈體問題的人也只有張日律,所以翁梓杰雖然不高興,卻也無法干脆地掛上電話。
他泄氣地看著呆坐在電視機前方的過澄瑄,卡通早就播完了,但她既沒打算離開座位,也沒叫他幫忙換下一張片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她現在這種特殊情況,本來就有很多事可以想。」他的答復仍是一派無關緊要,根本不把翁梓杰的問題當問題。
「可是我問她在想什麼,她都不肯說,我真的很擔心她的情況。」
「你很關心她嘛。」涼涼的口氣讓人听了很是火大。
「我當然關心她了!」他對著話筒低吼。「因為她……她是……」翁梓杰突然閉上嘴,他才不想告訴這家伙,他心底對小瑄的感覺!
張日律這家伙嘴巴太壞,告訴他根本是擺明叫他來取笑自己。
「你慢慢想她是什麼吧,記得今晚過來讓我抽點血就行了。」張日律倒也不以為意,交代完後便干脆地掛上電話。
隨後接踵而來的公事忙得翁梓杰再也無暇顧及其它,直到要下班時,他才想起張日律的叮囑,便帶著過澄瑄前往張家。
餅澄瑄並沒有詢問前往張家的原因,只是乖乖跟著翁梓杰走,這樣沉默的她,讓翁梓杰相當擔心。
「小瑄,可不可以告訴我妳到底在煩惱什麼?妳是在擔心返回身體的事嗎?今天張日律找我們過去,應該是有新的發現,妳要更有信心一點啊!」
而她只是搖搖頭,不發一語。
自從那日在張家一別後,張日律還是第一次主動找他們。但面對張日律的首度邀約,她卻沒有任何興奮或不安之情,只是沉默得像個美麗的洋女圭女圭,美雖美矣,卻沒有一絲人氣。
看到她這模樣讓翁梓杰更擔心了,他不懂她心里到底在想什麼,彷佛有什麼事要發生,而他卻完全模不著頭緒……
來到張家,張日律早就等著他們,甚至連張月韻也在場。
一見到翁梓杰,張月韻便拿出空針筒,抽了他一小避的鮮血,然後再拿出兩管早已準備妥當,看起來似乎也是血液的東西混和,最後將那些混和液交給張日律。
「伸出手臂。」張日律指著翁梓杰道。
雖然不明所以,但翁梓杰還是卷起袖子,露出結實的雙臂。
張日律以指尖沾了些混和液,一邊口中喃喃念咒,一邊在翁梓杰臂上畫著奇特的圖案。那不是文字,也不像任何翁梓杰所知悉的圖形,只是奇怪的線條組合。
說也奇怪,當張日律畫完最後一筆時,那個以混和液畫在翁梓杰臂上的圖案也跟著消失,彷佛他的手臂上從未沾染過任何東西。
張日律在翁梓杰的另一臂上也畫著,如此的動作重復幾次後,翁梓杰的四肢及身體都被畫上那奇特的圖案。
「妳跟我過來。」張日律朝過澄瑄招招手,往房間的一角移動。
翁梓杰下意識就想跟上,但張月韻卻拉住他。
「我哥有事跟她談,你不必過去。我哥哥剛才為你施了法,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一下。」頓了下,張月韻又道︰「對了,把我之前給你的符還來,我哥已經在你身上做了新的增幅器,你以後就不必帶著那張符了。」
「兩個都帶著,效果不是會更好嗎?」翁梓杰問道,既然兩者都是增幅器,多帶著應該有益無害吧。
「錯了,這兩個東西會互相沖突,如果兩個放在一起,可能會害了過澄瑄。」
一听到可能會傷害過澄瑄,翁梓杰立刻忙不迭地交出符,然後依張月韻的指示坐下休息,但擔心的視線仍追隨著過澄瑄。
為什麼張日律要支開他,單獨找小瑄說話呢?
「妳的氣越來越弱,再這樣下去,妳會在我找出解決辦法之前魂飛魄散的。」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張日律說道。
餅澄瑄沒有吭聲,眼底有的只是認命。她已經太累了,或許魂飛魄散對她也未嘗不是好事。
最近大姐越來越常到翁翔國際找翁梓杰。每每看到大姐神采飛揚的模樣,以及翁梓杰看到大姐時,那副既好氣又好笑的寵溺神情,她就巴不得自己消失算了。
看著自己所愛的人對另一個女人微笑,這種痛楚比任何事都難以承受。
她別過眼不去看,耳際卻依然傳來他們的談笑聲;她想轉身離去,卻連離開都辦不到。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最後只能沉默。
「如果妳希望,我可以讓翁梓杰再也看不到妳、听不到妳。」
聞言,過澄瑄驚訝地看著張日律。
「取下他身上的增幅器,再做一點小動作,即使妳就在他身邊,他也完全感覺不到妳的存在。」張日律冷淡的神情彷佛這不過是小事一樁。「記得我曾說過,只要妳拒絕與他接觸,他就無法與妳交談。一切,都取決于妳自己。」
餅澄瑄啞然,第一次見面時,張日律的確提過類似的話,但她不知道那段話真正的涵義是這樣的。
「妳的決定?」
餅澄瑄定定看著他,心中有兩股力量在拉扯,她一方面希望自己再也不用看翁梓杰跟大姐親昵的樣子,另一方面卻又害怕這樣一來,自己唯一能跟翁梓杰相處的聯系會被切斷。
當他不再需要照顧她時,他還會在乎自己嗎?
明知道他對自己的噓寒問暖,都是因為他是唯一能照顧她的人,所以基于道義責任,他不得不關心她,但是……即使這是因為同情而來的溫柔,她仍無法放棄。
「我沒辦法決定……」過澄瑄淚眼汪汪,她真的無法取舍。「我覺得好痛苦,我沒辦法放棄他,可是他根本就不屬于我……他是大姐的男朋友啊……討厭,為什麼人要長大,長大的煩惱好多……我多希望自己永遠是個小孩……」
她低聲地哭著,就連真心話也不敢大聲說出口,因為翁梓杰就在另一頭。她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他是屬于大姐的啊!
她不懂自己為何要愛得這麼悲慘,但她已經無法把自己的心收回了。
張日律嘆了口氣,為什麼女人都這麼愛哭?不過她哭了也好,從她剛剛的話里頭,他似乎已經猜到她的靈體為什麼會維持小孩模樣了……
「你對她做了什麼?!」
翁梓杰一直都在注意過澄瑄這邊的情況,所以當他看到她在流淚時,立刻沖了過來,還毫不客氣地將張日律一把推開。
「我什麼都沒做。」張日律擺手,表示自己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模著。
「小瑄,妳怎麼了?哪里痛嗎?」翁梓杰下意識就想伸手踫觸她,親自確認她的情況,雖然明知自己根本無法踫到她,但下意識里還是行動了。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當他伸出手時,他真的模到她身上那套小洋裝的蕾絲花邊。指尖傳來的細致觸感說明了他模到的不再是一團空氣。
「小瑄?」他為她抹去小臉上的淚珠。掌下傳來微涼的溫度,就像以往過澄瑄每回主動踫他時,一模一樣的溫度與柔軟。
餅澄瑄完全呆掉了,不敢相信擱在她臉上的大掌真是屬于翁梓杰的。
「沒事了,妳別哭了。」一確定自己能踫到她,翁梓杰立刻將那小小的身軀擁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她。
他好高興自己終于能夠模到她、終于能夠親手拭去她的淚水,擁著過澄瑄柔軟的身體,翁梓杰第一次感激起那個壞嘴巴的張日律。
餅澄瑄的淚涌得更凶了,為什麼他要這麼溫柔呢?他越是溫柔相對,她就越放不下他啊……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他不是那麼好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