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阿倫比挑上的是他。
或者該說他們幸運,讓老瑪莉挑上。
瀏覽過檔案內容,安德魯看到最後附注的一行大字。
「今晚?」
「是的。已經訂好麗池酒店的位子。」
安德魯眉微蹙,他不喜歡臨時殺出的行程,會打亂他原有的計劃。
如果他說他願意娶這女人,是否就可以免去今天約晚餐約會?
他看了眼哈利,「你早就知道,今晚才會沒有任何行程。」
「是的。」哈利恭謹地答道。「老瑪莉交代,要給先生一個驚喜。」
驚喜?「好一個驚喜。」安德魯微微扯動唇角。
「那麼先生今晚……」
「這是今晚的行程不是嗎?」
他能說不嗎?對任何有關特洛許家族的事情,他向來不會說不。
第四章
下大雨了。
這是韓衣非到英國以來的第一場雨。
看著四周匆匆走避的游客,韓衣非悠閑地撐著傘漫步雨中的海德公園,嘴里還開心地輕唱著,「大雨大雨一直下,瓜田開了一朵花……噢!」
「啪」地一聲,她整個人坐在水灘中,本來拿在手中的花傘讓風吹呀吹,吹到一邊樹上掛著。
雨水毫不留情沖刷而下,韓衣非整個人愣住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莫非這就叫樂極生悲?
她新買的衣服連袋子都濕了個破爛,讓她心好痛,也……
好火!
一把抹去眼前的水,韓衣非一古腦爬起來,踢掉鞋子,眯起眼在雨幕之中鎖定目標,然後拔腿就追!
媽的!想跑過她這個大學系運兩百公尺紀錄保持人?
「你給我站住!」
她的行動力雖等于殘障級,但是惹火她可是很可怕的!
對方似乎沒發現自己撞倒人,只是想找個地方躲雨的樣子,三兩下就讓韓衣非追上,甚至沖到他面前把他攔下。
「叫你站住沒听到啊!」韓衣非再抹一次臉上的雨水。
到了晚上九點太陽還不下山的好處就是可以把犯人看清楚!
她相信眼前的男人本來有一頭整齊的頭發,但讓大雨一淋,什麼都沒了,還顯得有點可笑。她自己在對方眼中大概也差不多吧!
韓衣非眯起眼抵抗雨水,「先生,你沒發現你剛剛撞倒我了嗎?」
對方沉默,繞過她欲定。
好……好有禮貌的紳士之國啊!韓衣非氣憤地再繞過去攔住他。
她又沒要求他賠償,甚至還沒開口要他道歉,他不會自己自動一點說對不起啊?她決定了!一定要他賠!
她瞪著他,他也瞪著她,良久之後,才由他開口打破僵局。
「我听不懂你說的話。」但他知道,那是中文。
呃……韓衣非頓了頓。她剛才說的是中文。
那……那是她錯怪人家了。
「對不……」不對,就算她說的是中文又怎樣?難道因為她說的是中文,就不必道歉嗎?
「沒事請讓開。」
「有事。」韓衣非再次瞪住他,不過這次記得說英文了。「先生,你剛才撞到我了,你沒發現嗎?」
他有發現,但是……他看看面前渾身濕透,光著腳丫子的女人。
他把她撞到英吉利海峽去了嗎?他記得只是輕輕一踫而已。
「你把我撞倒在地,傘飛了不說,我的東西全泡湯了。」韓衣非指指他身後,雨幕太大,視線模糊,那堆成了一攤水的衣物已經看不清了,倒是那把飛到樹上的花傘很醒目。
「我不要求你很有誠心的把我扶起來,然後學日本人來個九十度鞠躬,但是一聲應該的對不起都沒有,會讓人以為英國人變壞了。」她繼續道,「這對英國的國際形象不太好喔!」
她知道都市里的英國人有些冷漠,但沒想過會這麼惡劣!
男人看看後方,突然轉身朝後走開。
「喂……」太沒禮貌了吧?
韓衣非愣了下,心底快氣炸了,卻猶豫要不要追上去討個公道,但對方接下去的舉動卻令她大大愕然。
那個男人走了過去,彎腰把她那堆「爛泥」撿起來,然後拿下掛在樹枝上的雨傘,轉身走回來。
「對不起。」他說道,將傘放到她手中。
韓衣非眨了眨眼,水珠刺得她眼痛,她伸手抹了抹,看看自己渾身濕淋淋。
「現在有傘,也遲了。」她苦笑地攤攤手,拿回自己的東西。
對方再次道歉,筆直的朝前方走去。
呆呆地撐著其實已經不需要的傘,韓衣非看著他灰蒙蒙的背影,大概是已經濕得透徹,那人也不趕了,緩緩地在雨中走著,感覺很……有威嚴?
把黏在臉頰上的頭發撥到後面,韓衣非拿起隨身攜帶的筆綰起頭發,使它不要讓雨一打又跑到臉上來。
她追了上去,把傘下的天空分些給他。
「你要到哪里?我送你。」帶著些遲疑,她漾起最友善的笑容。
「看來我們的老板不喜歡阿倫比子爵的千金。」
相對于哈利的著急與積極,狄肯就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炳利聞言眯起眼楮望向口出涼言的狄肯,「身為先生的保鑣,你顯然失職了。」
「哎!我這不是打手機在聯絡了嗎?」狄肯攤攤手,「安德魯不接電話,我也無可奈何啊!」
都三十歲的人了,難道還會迷路不成?
他們現在還在麗池酒店中,只不過身為相親男主角的安德魯‧特洛許,在一個小時之前不知去向。
炳利微怒,「你原本就不該放先生單獨離開。」
「安德魯說想單獨走走,馬上回來。」狄肯解釋他會放雇主一人在外逍遙的原因。「我很早以前就想說了,哈利,你對安德魯未免太過度保護了吧!」
說保護是客氣了,根本是監視過度,想榨干他最後一分力氣,為特洛許財團鞠躬盡瘁。
「飯也吃過了,安德魯想把握一點私人時間散散步,這沒啥大不了的。你只是他的特助,沒必要連散步這種事都要管吧!」
若非了解哈利,他真要以為哈利其實和安德魯有仇,才會想累死他。
整天生活在周遭人們的期待之下,難怪安德魯個性偏激。
「你……」哈利怒極卻仍保持著上流階層的自制,只是握緊拳頭。「先生日前才遭人‘警告’,我當然會擔心他的安危。」
商店大多只營業到六、七點,通宵營業的酒吧不是沒有,但由于管制嚴格,自然也不多,加上交通問題,夜晚街上人煙稀少。
「放心、放心,上次是意外,再說安德魯也沒少塊肉不是嗎?」狄肯樂觀地往哈利背上一拍。
「狄肯先生!」
「相信我,我還未老年痴呆,知道自己的名字。」狄肯開玩笑地道,一邊走向飯店外。
雨下得頗大,這下子安德魯要濕淋淋回來了,去買條大毛巾備用?但商店都已關門……跟飯店借?
「狄肯先生……」哈利跟了出來,迎面而來的雨幕令他皺了皺眉,退後一步,卻看見對面走來的人影很熟悉。
「先生!」哈利瞪大眼,他不會忘記先生今天穿的是什麼衣服!
「哎呀!」頤著哈利的視線看去,狄肯吹了一聲口哨。「不是拿著傘嗎?怎麼全身都濕了?」
炳利二話不說,沖進飯店跟櫃要了一條毛巾後以最快速度沖回,恰好迎接他的老板進門。
「先生,今晚便先在這里住下吧!」哈利憂心地說,把毛巾披上他的身。
安德魯淡漠地應了一聲,抖下肩上的毛巾,將它披上一旁嬌小的身影。
炳利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是個女人,而且不是先生今晚的相親對象阿倫比子爵千金。不論他心里有何想法,他都掩藏得很好,轉身跟飯店服務人員要了另一條毛巾交給安德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