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笑看銅鏡里的小丫環。「銀花,你幾歲了?」
「今年就滿十五。」
與茹芯同等歲數。
當年她十五歲時悄然離開擎天堡,五年後回來,解開長輩們的恩仇後,意外成為這兒的少夫人,嫁人為妻。
「想不想嫁個好人家?」初月笑間。
「像我們這種費人為婢為僕的丫頭,哪有資格想到婚嫁?」
為人丫頭最可憐了,不是被主人許配給長工就是再被人轉賣,生命全操在別人手里,但好在擎天堡規矩明訂,是尊重下人的大戶人家。
「但每位姑娘都有個美夢,想嫁給好男兒。」她說出來覺得耳熟,好象之前有人曾對她這說過。
「小婢不敢多想。」銀花綻出一抹微笑,細心梳理初月的長發。「若少夫人不嫌小婢,小婢願一輩于服侍少夫人。」
「委屈你做老姑婆我良心不安,你有好對象可以告訴我,我好幫你安排。」
銀花小臉微紅,心里頭十分感謝。「謝……謝少夫人。」能成為溫婉細膩少夫人的丫環,她感到好榮幸。
初月取餅木梳,「我自個來,你先回房休息。」
「不行,小婢還得等少主回新房,說些吉祥話才能離開的。」喜婆有交代這禮俗不能免,再說她也想親自恭賀新人們百年好合。
「前頭熱鬧,新郎肯定被纏住敬酒,一時間難能回房。忙了一天,我也累了,洗完臉後便會上榻休息。」
「這樣啊?」銀花匆忙整理一下,「那小婢先回房喔,少夫人若有什吩咐大噪一聲,我馬上過來。」
待小丫環離開後,初月松了口氣,徑自打量新房。
司徒說,成了婚後她不能住在听風水榭。
半個月前,他們在蒙蒙細雨中許下承諾後,他立即大興土木,翻新他的房間,甚至分離隔為花廳與內房,買了幾件她會用到的家具,等待她搬進來。
梨花木的衣櫃、松木梳台……等,雕刻美麗的圖樣,待人垂青。
反正沒事,她來回走動整理她搬過來的胭脂、衣物。
身著黑紅錦袍、頭頂官帽的新郎春風滿面地推開新房大門,原本該端坐床上待他掀開喜帕的新娘正在木櫃前整理衣服。
「初月,在忙什?」
她回臉,以笑相迎。「我以為你還得多喝幾杯。」擎天堡難得齊同歡樂,很多人看準這難得機會,皆想灌醉新郎官。
司徒滅日來到她身旁,將她手上的衣服塞進櫃里,牽扶著她來到圓桌前坐好。
「這些事交給下人做,你何必動手?對了,那個服侍你的小丫環呢?」怎不見那位小泵娘的人影?
「我讓她回去休息。」她貼心地為兩人斟了兩杯水酒。「外頭挺熱鬧的,他們怎肯放你回房?」
他神秘一笑。「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們怕我冷落新娘,所以放我回房。」
初月臉蛋瞬間漲紅。
司徒滅日迷醉漾著清亮光彩的臉蛋,原本期待掀開喜帕會見到精雕細琢的容顏;但初月早早卸妝,溫潤白淨的臉兒清新月兌俗,像團柔軟白雲。
終于如願以償,初月成為他妻。
他輕托起她微垂的小臉,在紅紅燭火照映下,他
的心盡是柔情。
「你真的願意嫁我為妻,嗯?」
望進那雙扣人心弦的眼楮,她柔柔一笑。「都拜過天地,我能反悔嗎?」
「就算你反悔,我也不願放你走。」他霸道宣告,動作極盡溫柔地輕吻她的鬢發。
「咕咕——」
初月肚子發出鳴叫,破壞新人們的濃情蜜意。
「折騰那久,肚子餓是應該的。」司徒滅日見圓桌上幾道應景討吉利的佳肴,夾了幾樣到新娘碗里,然後指著一只小竹籠。「我特地交代廚娘多做點江南菜,而這道菜,新婚夫妻一定要吃。」
「是什?」
竹籠蓋一掀,是雙圓滾滾的包子。
「這道菜叫‘幸福圓滿’,里面包有蜜棗、金桔干、桂圓、蓮子……很多討喜果子,意含咱們幸福美滿、早生貴子。」
早生貴子四字教她稍褪的臉色不爭氣地又紅了起來。
初月取出一個,食著熱包子。「挺好吃的。」
司徒滅日兩三口解決包子,氣定神閑地等待新娘食完手上的食物,還「好意」地遞杯酒至她唇邊,輕哄,「喝口酒,好潤喉順氣。」
才喝幾杯,她怎身子熱烘烘的,還頭昏?
她酒量有這般不好嗎?
初月貼入他的懷里,迷蒙地眯起眼,神志不清地問︰「你給我喝什酒?」才飲兩杯就有此後勁。
司徒滅日摟緊她,一臉得意。「我忘了告知你,這酒是白玉汾酒,而包子內包有酒釀,意味咱們酒釀蜜意、一生甜蜜。」
難怪她會醉。
「嗯……我想睡覺。」酒氣太濃、身子疲憊,她好想好想睡……
聲輕柔媚的軟語喚醒他隱藏許久的情潮,眼楮猛然幽沉。
「好,咱們上榻睡覺。」
他結實抱起新娘朝內房鴛鴦錦被前去。
床帷一放,繡床上有雙濃情交頸的有情人。
***
已過辰時,新房外守候的銀花愈等愈不安。
以往少夫人比她還早起,為何今早特別反常呢?
少主很早就出房,一臉神清氣爽、神采飛揚,他們夫婦倆必定睡得很好,但少夫人怎還未醒?
銀花猶豫好會,最後決定推開房門。放好盥洗用的水盆,她悄悄踏入內房,隔著床帷可見床上的人兒還正好眠。
「少夫人,您該起床了。」她輕聲喚道,撩開床帷時神情愕然。
少夫人香肩玉腿,肌膚上還有羞人的紅印,床榻上凌亂得像打過仗似的;難道新婚之夜的夫妻都是這過一夜的嗎?
銀花想起丫環們之間曾討論過的羞人話題,想著想著臉蛋不自主地泛紅。
繡床上的新娘緩緩清醒,眨眨惺松的眼。
察覺主子將醒,銀花連忙退下,且翻出一套新衣新鞋在旁候著。「您早。」
初月發現自個幾近全身赤果,憶起昨夜行過夫妻之實,兩頰紅撲撲地躲在床帷後,怕別人瞧見她的羞怯。
她雖為大夫。明白陰陽調合是天地之道,但明白與實際經驗感覺迥然不同,她是姑娘家,半夢半醒中深刻體會到男歡女愛.她當然會有羞意。
「您人還好吧?」銀花擔心地問。
初月只敢伸出手。「衣服給我,我自個來。」
銀花忍笑遞過新衣,超時整理散落一地的嫁衣鞋履。
好會,她終于穿鞋下榻。
「讓小婢幫您梳個好看的發式。」
在妝鏡前,初月靜心等待丫環為她綰起頭發,有些羨慕那雙弄發巧手。
插上枝瓖嵌紅玉的金釵,新嫁娘喜色毋需多點胭脂,她的少夫人美麗逼人啊!
「司徒人呢?」初月問起丈夫的去向。
「少主很早就起來了,在議事房忙著。」銀花忙碌地擺好早膳,又快快扶她來桌幾前坐妥。「您先用完早膳。」
她端碗溫和地微笑。「豹兒昨日被關了一天,我得去放它出來透透氣。」
約莫半個時辰,用過可口的早膳,銀花先將餐盤端回廚房,初月靜靜地待在房里。
大紅雙喜的剪紙貼在醒目的地方,龍鳳雙燭已化為一堆紅蠟,空氣里仍漫著喜氣洋洋的氣氛,提醒她最新的身份。
外頭天候挺不錯,該推開窗讓房里空氣暢通。
動手推開窗戶,風吹進房里牽動吊于固角上那串竹子做的風鈴,聲音清脆透露天地間最美的愜意。
「哎呀——」風一大,教兩股竹管纏成一塊。
她笨手笨腳地爬上椅凳,動手解開纏在一起的竹管。
司徒滅日春風滿面地回房,想瞧瞧他的娘子起床了沒,轉進房,爾雅的微笑瞬間不見,他眉頭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