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他笑得不著痕跡,內心的計謀依然包藏得緊,沒有半點走漏。
一雙一翦水秋瞳惶恐眨動,她知道對他討饒是沒用的!而且,她也不想求他!
東方皇宇一抬指另外點了她的昏穴,輕聲細語道︰「睡著之後,就什麼也不怕了。」
她的頭愈來愈重,腦袋里的意識四處竄逃,漸漸昏沉,在完全暈睡之前,她似乎感覺到他在她臉上動了什麼手腳……
第三章
她要逃!她一定要逃!
談余嫣在心底呼喊不下百次,她絕對要逃離東方皇宇的掌控。
雖然他並不可伯,可是也不和藹可親,光是一手神奇的調配藥劑功力就足以叫人瞠目結舌,更何況他是抓她為服藥對象!再不離開此地,總有一天她肯定會被他喂成藥人。
所以,她要逃!一定要逃!非逃不可——
倏地,她滿身大汗地從床榻猛然坐起,驚魂甫定環視周圍的陳設。
依然是在惡夢里,縱使在夢境中跋涉千萬里,雙眼一睜之後,她的處境仍舊沒有改變。是舒適柔軟的床被陪伴她度過黑沉沉的惡夢,在極度失措之際,又將她拉回現實。
不管睜眼閉眼都令她頭痛,無論昏睡或醒來都是一種折磨。
「身體好些了吧?」一道好听的聲音霍然自門外傳來,隨即現身在她面前。
談余嫣急慌慌地退到床角,雙手橫在身前,人弱勢不弱地防備他。
東方皇宇挑眉輕笑,她眼前的世界仿若地動天搖,為他好看至極的無奈神情猛然心跳著。
她、她在胡亂想什麼啊?
即使無能和他較量,還是得硬著頭皮與他交手,她不能坐以待斃!
「看你很有精神的樣子,應該是無恙了。」他上前欲扶她下床,卻被她躲過。
不曉得他安什麼心眼?之前,她迷戀他的笑容,因為看起來覺得溫暖可靠,如今神智清晰,再仔細審視他的笑臉,反而發覺其中的冷然。
他是慣于笑里藏刀的人嗎?
談余嫣十分訝然。
「你在怕我?」他微微斂起笑意,眸光迸發出危險的訊息。
雖然他的表情沒有多大的更改,可是她明顯感覺到他的不悅。
他在生氣?氣什麼呢?只因為她防備他,不讓他觸踫,所以他不高興了?
可能嗎?
還是……他覺得她的行為對他而言,是一種不尊敬。甚至藐視他——
「說!為什麼要怕我?」他語氣冷硬地問︰「我很可怕嗎?」
她吞了吞口水,勉強搖頭表示他在她心中不算恐怖,但是也相差不遠。
「既然不可怕,又為什麼露出害怕的眼神?」他的聲調慢慢放軟。
只要她不怕他,什麼都好商量。
像他外表如此斯文、優雅的男人,如果她還排斥,恐怕世間已沒有人可以被她接納。
「還是對那幾帖解藥心有余悸?」他忽然壞壞地笑問。
她直直望向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能猜透她心里的事?難道她真的表現得如此明顯,或是他根本具有洞悉別人心情的本領?!
談余嫣愈來愈懷疑東方皇宇不是人!
沒錯,他確實不是人!他不是普通人——能坐擁榮華富貴的尊者,怎麼可能是一般的凡夫俗子?他當然不是普通人。
「放心,你身上的毒已解,我也沒有那種興致再為你配藥,以後除非你重病幾乎不治,否則,是不可能再服用我的獨特藥帖。」他明明是在恭賀她生命無恙,怎麼話一月兌口而出卻成了詛咒?
他無意詛咒她重病不治,因為像她這種罪惡深沉的人,是不配死得安詳,即使大病而亡都算撿到便宜。
他何時變成斤斤計較的商人?竟然認頁算量她的死法,莫非,他有意親手送她下黃泉?
「噫——」她想反駁他的話,就算她以後病入膏肓也不稀罕他搭救。
無奈她只能發出艱澀難听的咿唔之聲。
「你想說話?不用急。」他語意深遠、飄忽不明地說︰「假以時日,你會心想事成。」
「呃?」她一愣。
這是什麼意思?有隱藏暗示嗎?
他笑得燦爛是沒關系,可是見他愈笑愈開朗,她心里也就愈來愈不舒坦!
這個面如桃花的男人實在危險,要捉模他的心思比登天困難,偏偏她一試再試,企圖想要熟絡他腦中的思維方式。
或許正因為緣分短暫,她才會突發奇想地主動接觸他。
「你昏睡了幾天,既沒進食又沒淨身,一定全身不舒服吧?」這份無微不至的體貼和關心,足以撼動她滿懷感動嗎?「我已經派人為你準備熱水,以及所有換洗衣飾,你先沐浴餅後再用膳。」
談余嫣簡直不敢相信他對她的照顧——
他沒忘記她是邪靈教徒的身,以及夜潛東方府要刺殺他的事吧?
這種以德報怨的對待方式,她不是很能接受,甚至覺得有點恐怖。
他伸手扶起她,神情盡是淺淺的笑意。
仿佛被施了魔咒般,她忘了掙扎,任由他攙扶下床榻。
能這樣做嗎?在尊貴的他身旁享受特殊禮遇,非但是現實上,就連做夢也不敢痴心妄想的事情,竟然會在她身上發生?!
不可能!這一切都是假的!她只適合被糟蹋,怎麼有資格成為受寵的女子——
雖然他的溫柔只有些許—體貼只是稍微,可是針對她灰冷的遭遇來說,卻是滿溢的寵護!
她無法不感動!
倘若他們不是仇敵的關系,她一定會傾戀他的魅力,因為他值得迷戀,這麼俊偉不凡、器宇軒昂的奇男子,任誰都會心醉吧!
不過,他們不幸在定是敵對,所以此生此世都不可能有美麗的情緣!何況……她這個殘相之人,又豈能與他匹配?
她早是半死之人啊!
思及此,她又猛然推開他,踉蹌地跌往一旁,勉強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
「你怎麼了?」
他又靠近她,為了防微杜漸心中的好感,她順手抄起桌上的果刀,迅速地刺向他!因為出乎意料,所以他沒有閃躲,反倒是她不自主地將刀鋒一偏,銳利地劃破他的衣袖,頓時他的手臂出現一道血口子。
手中的刀子匡應聲落至地面,她不敢相信自己會真的出手,卻又臨時退縮。
他的神色一陣吊詭,很佩服她的勇氣——不愧是狙殺焱的刺客。
這只是他的假設,不過卻是十足肯定,他的直覺從來不曾偏差,這次也不例外。
她就是企圖暗殺他們四人的凶手!他幾乎已經在心中確定,多半原因絕對和八年前的剿滅行動有關,只是他還必須探知她的身份,瞧瞧她和邪靈教究竟有多大的淵源,否則,為何要拋舍秀艷外貌,甘心淪為邪靈之奴?
她的眸子甚是漂亮,沒道理一個邪教惡女可以擁有這對美眸。
直到現在,他還是很惋惜……
她只是想逃而已,無意傷害任何人,包括他!余嫣心想著。
原先,他的命應該是她迫切需要的戰利品,因為她有必要拿這戰利品去換取她所需的解藥,不過現在卻無所謂了。
他已經幫她延續生命,甚至許諾在她病重時出手相救,或許她在心中嗤之以鼻,不怎麼稀罕,但是實際上,他的承諾卻是無可替代的霸佔她整個心房,暖烘烘也熱呼呼。
終于,她還是拗不過內心對他的關切,提足勇氣向前移動腳步,才湊近他身邊聞到屬于他的氣息,一張臉就紅得像烤蝦。
「唔……呃呃……」她發出難以辨別的聲調,對他說著抱歉。
他不可能原諒她吧?因為她實在太放肆了!
嚴格說起來,他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在這層關系之前,他是她必殺的仇人,即使關系有轉好的一角,還是抹不去八年前的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