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欲裂的她,幾乎無法再想出應對的方法,亦是她根本從來沒有應對的法子?
「余嫣!」莫夫人的暴喝聲突然貫進她無魂的腦袋里。
「夫、夫人……」她垂下臉,匆忙掩飾心中起伏極大的情緒。
「你還忤在這里做什麼?快去準備打掃!不做事看我給不給你飯吃!」萬夫人氣得七竅生煙。
「是。」她帶著滿月復心事,黯然離開三人的歡樂氣氛中。
心中的千千結,究竟何時能解?
華燈初上,當整個市集都在熱鬧繁榮中,談余嫣懷著不為人知的心事漫步在人群里。
她猶豫著該不該離開,但是一旦離開臥雲樓,又能去哪里?
當她彎進暗巷里,走了一段路之後,忽然听聞前方有嘈雜聲,一開始,她以為有人在爭吵,仔細一听,才听清楚那是有人在求救——
「求求你們別打了!別打了!小的真的沒錢啊!」一個看似要飯的男人佝僂著身子,可憐兮兮地接受三名壯漢的拳打腳踢。
「沒錢?!不是叫你去偷嗎?竟然這麼沒用,分明討打!」
隨後,又是一陣打罵聲。
「大爺……對不起、對不起!請饒了小的!對不起……」男子不停哀嚎、求饒。
但是打人的惡霸毫不手軟,一拳又一拳重擊虛弱的男子。
談余嫣實在看不過去,奮勇挺身而出。
「住手!」
當場,眾人一愣。
是哪個不怕死的家伙敢插手?
「喂——」魁梧大漢轉頭一見談余嫣,頓時眉眼都笑開了。「哇!從哪里來的美姑娘?!美美美!真是美翻天了!」在驚奇的訝叫中,談余嫣鎖緊了眉頭,心中依然抱著息事寧人的想法。
她不想動干戈,因為平靜的生活是她所追求的。「放了他!」
三名壯漢像听見笑話般,忽然大笑起來,指著談余嫣道︰「姑娘,難道你想救他?」
「是。」她坦承不諱。
「你恐怕打不過我們。」壯漢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她。
「不過如果換成另一種方式,就說不定了!」另一人邪笑著。
「另一種方式?」她不明白。
「用你的身體來取悅我們啊!」
「說的是、說的是!」
「住口!」她厭惡地叫著,不能接受他們如此下流的言語。
「我們可以住口,但是我們可不會住手!」三人慢慢朝談余嫣逼近,伸出了魔爪。
她前腳一蹬,躍上了屋檐,如無影鬼魅。
「嗄?!人呢?」
在三人慌亂之際,談余嫣由上落下。擊出勢如破竹的拳法,將三名惡漢打得落花流水,像喪家之犬般逃之夭夭。幸好她面對的不是武林高手,否則憑她荒廢已久的功夫肯定救不了人。
「你沒事吧?」她憂心向前詢問倒在地上的男子,對于他氣息虛弱十分擔心。
「小的沒事!謝謝姑娘——」男子忽然一愣。
「是你?!」
兩人互視的瞬間,猶如青天霹靂般,只能緊緊凝視,無法言語。
命運究竟是如何戲弄她的人生際遇?在孤苦無依時,又見一絲希望。
然而,這真的是希望嗎?
她顫抖地伸手扶起滿身骯髒的男子,不敢相信他會落得如此淒慘,造化弄人,使得今日他們師姐弟兩人再相見——
「慶海師弟……你怎麼會變成這模樣?」記得最後一次見面,是他被莫離打出東方府。
「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慘笑地自問道︰「是啊!我怎麼會落得狼狽呢?」
談余嫣揪痛了心,她知道——他的落魄遭遇必定是她所牽累!
怎麼會是她一手造成呢?因為貪圖安逸和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幸福,于是她變得盲目、識人不清!釀下禍端!也傷害了他!
「先到我住的地方休息吧!」她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第一個想到的依然是彌補他的念頭。
「不必。」他冷酷地推開她,顛跛地走到一旁,找了塊大石坐下。
他靜靜地撫模身上的傷處,咬牙忍耐著,久久,才從懷中掏出冷硬污穢的干糧,如餓死鬼投胎似的猛啃食著。
她不忍心地搖著頭,上前奪過他手中的髒饅頭。「別吃了!我帶你去吃干淨的食物。」
「還我!」他又搶了回來,狠狠咬了幾口。「什麼是干淨的食物?像我這種乞丐,就是要吃這種東西!人家施舍給我的!你懂不懂啊!」
他眨低身份,作賤自己,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自視非凡的古慶海了!
思及此,談余嫣不由得一陣心酸。
當風光不再,便僅剩頹廢了嗎?
「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悲傷地看著他。
迸慶海啃完了饅頭,困難咽下之後,才冷冷笑道︰「你還敢問我發生什麼事?談余嫣啊談余嫣你真有臉問!」
她猛然後退一步!險險站住腳,已作好心理準備接受他的控訴!
「還記得我被莫離所傷的那一夜嗎?」憶起過去,他的心情更加惡劣!
她輕點著頭,應道︰「記得。」
「就是那一次的交戰,我的武功被廢了!」
她忽然一駭!表現出她的吃驚!
原來莫離並沒有饒過他,甚至對一個習武之人作出最殘酷的事!
是東方皇宇的命令嗎?
她在心中不停翻覆思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如此深愛著一個絕情的男人!即使親人被剿滅了,她仍然愛著他!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寧願為了愛一個仇人,而永遠當邪靈教的叛徒
可怕的是,她竟然覺得一切都值得!
「當時我被他的內力震飛半天外,已經意識昏迷,當我睜開雙眼醒來時,真氣全失、武功盡喪,才知道自己已經被封鎖筋脈、廢了功夫。」他萬般痛恨地說︰「沒想到東方皇宇是一個陰險之徒!他不殺我,卻命令別人將我打成廢物!」
「不!他不是陰險之徒。」她忍不住開口替東方皇宇辯駁。
一听見她的維護之詞,古慶海惱怒至極!他不明白!為何到了今日這種地步,她依然執迷不悟?!
「你忘了他的殘酷?難道他沒有遺棄你?」他譏諷道︰「在我負傷逃回邪靈教時,你知道師父怎麼對待我嗎?」
她不知道!但是卻能猜到大概。
爹的無情及殘忍,才是一生中最大的惡夢!所以當東方皇宇將她重新推入地獄時,除了痛苦焚身之外,她不恨誰,更不怨他。
「他命令師弟將我押禁地牢,沒有為我療傷,也沒有照顧我這個歷劫歸來的徒弟!」他像想到好笑的事般,忘我地大笑起來。
是啊!他的災難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綿延不斷!直至顛沛流離的今日。
「後來,我不甘心受囚,想盡法子月兌逃了地牢,正常我要離開邪靈教時,你知道發生什麼事嗎?」他的唇畔漾著詭譎的笑意。
她當然不可能知道發生的事,也猜不到絲毫,而他恐怖的笑容,卻令她毛骨悚然。
「我踩到師弟的尸體!而且不是一具、兩具——是全部!」他猙獰地看著她,腦海中存留一片被扭曲的邪靈教殘像。
「嘎?」她捂住嘴,深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驚叫出聲。
「在漆黑中,我听見打斗聲,聲聲巨響都令我惶恐地模索,最後,火花一亮!凶猛的火焰由四面八方燃開,在狂吼聲浪中,我看見師父……全身浴火,像個受地獄之苦的大罪人,更像被仇恨奴隸一生的糟老頭。」他放肆地大笑。
談余嫣怔愣在原地,她完全不知道爹死得如此淒慘,她身為他的女兒,是幸或不幸。
「你心愛的男人殺死你的親爹,難道你不悔恨?」他惡狠狠地瞪著她。
談余嫣無語以對,只有滿月復的悲楚,但是回憶已經無用,哀悼也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