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狂徒 第6頁

「不要再跟我提起你大哥!」他的語氣帶著警告。

「嗄?為甚麼?」

其實她一直很想問他這個問題。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只要她在他面前提到大哥,就會惹來他的怒氣,好像大哥與他之間有甚麼不共戴天的仇恨似地。

「沒為甚麼!就是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我會想吐!」

他的胃又開始攪動,惡心的感覺漸漸產生。

「你真的很怪耶。」浮瑆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這時候內線電話傳了進來,浮瑆將話筒交給邢瑞璋。

「嗯……我知道了。」

在接完電話之後,他的神色顯得愈加難看,她站在一旁偷偷瞄了他幾眼,十指不安分地交疊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邢瑞璋早注意到她的一舉一動,也可以說是有點了解她好事的個性了。

「你想問我發生甚麼事,是不?」

「咦?你怎麼會知道?我又沒問你!」她露出驚奇的神情,覺得他簡直是料事如神。

她都沒有開口說半句話,他居然也能听見她心底的聲音耶!

邢瑞璋暗自嘆了口氣,這下子,他真的不知道該往哪里丟白眼了。

「既然你都自己說了,那我可以問你發生甚麼事嗎?為甚麼你听完電話之後,就一臉沉重的表情?」

她純粹是關心他,也許是在表達的方式上有些唐突罷了。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邢瑞璋對她率直的個性已經模透七、八分,她不僅是個好奇寶寶,還好管閑事,也可以說是熱情過度。

「我阿姨說我爸的遺體已經火化,後天就要舉行葬禮。」

啊瑆移步走到床旁,順勢在床沿坐下。

「我知道你心里很難過,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你一定要節哀順變,趕緊振作起來。」

「哼。」他冷哼一聲,忍不住諷刺道︰「這些話,總是容易在不是當事者的嘴里听見。」

這種怨天尤人的話,她以前也說過,那時候的她非常仇視周圍的人,因為她覺得除了他們兄妹四人之外,每個人都有可能是謀殺她爸媽的元凶,所以她並不信任身邊的人。

其實到現在,她的心境依然如此,不過她對他沒有防備心,就像她對安親班的那此一孩子一樣。

現在的他孤獨、寂寞,就像個孩子,失去了父母的保護,顯得那麼無助可憐;她會同情他的遭遇,也許是因為一模一樣的事發生在他們身上,讓她對他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特殊情感吧。

她露出一抹鼓勵的微笑道︰「我知道現在你身旁的人,無論說甚麼話你都听不進去,因為你覺得事情是發生在你身上,除了你自己之外,根本沒有人能了解你的心情,對吧?」

她斂起了唇角那抹笑容,讓思緒飄回十年前,正值喪親之痛的那段記憶里,她可以仔仔細細地體會,甚至將他的悲傷也融入了她的心境里,化成他,來感受他心里的難過。

「你的心情我能體會,因為我爸媽也是慘死在車子爆炸中。」她看著他頹喪的神情;心有所感地說︰「那一年我十五歲,父母的死對我造成了莫大的打擊,我一心一意想報仇,想揪出殺害我爸媽的凶手,但是最後還是失去了真相大白的線索,我很難過,不明白為甚麼凶手在害死我爸媽之後,還能逍遙法外?這世上真的還有天理嗎?」

邢瑞璋望著她因為激動而漲紅的雙頰,忽然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非常的貼近,不是指身體上,而是心靈上……

「現在不管你心里有多麼難過、悲傷、甚至失意!你都要振作起來,原因無他──你必須將謀殺你父親的凶手揪出來!」

她的言詞鏗鏘有力,擊進了他的心房,將他沉悶的斗志激醒!

她說得沒錯……

他怎麼能浪費時間在這里傷心難過?他應該把握時間將元凶揪出來,以慰父親在天之靈!

這幾天的消沉到底是為了甚麼?他居然疏忽了最重要的事!

邢瑞璋不自覺地握緊拳頭,目光炯炯,他知道自己應該振作,應該如何走下一步──

淡瞟了浮瑆一眼,然而他卻不敢承認,自己對她的看法,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改變,這又是為了甚麼?

邢冠東的喪禮在一片雨霧蒙蒙的天空下舉行,前來瞻禮的人數眾多,但是卻反而添增了矯情的氣氛。

這些人為了商場上的利益關系前來祭拜邢冠東,又有幾個人是帶著哀慟的心前來呢?

邢瑞璋負傷靜默地坐在輪椅上,黑色墨鏡掩去了他眼底的悲傷神色,不願意為外人所見的,是他內心深處脆弱的一面。

天空飄下的雨絲,落在亞曼尼黑色西裝外套上,形成一種淒楚的點綴,清冷的空氣彌漫著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啊瑆身著黑色褲裝,沉默地佇立在邢瑞璋的輪椅後,眼前的景象讓她如同回到十年前的那一日──

爸媽的喪禮在她悲慟的心情下舉行,她哭紅了雙眼,幾乎看不見所有的人,好像全世界僅剩下他們手足四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而面臨天搖地變,沒有人可以相信,也沒有人可以依靠,他們只能咬緊牙關,繼續主持大局,不讓宗氏企業垮台。

現在,邢瑞璋所要面對的事,和她十年前一模一樣,只是當初她身旁還有手足相互扶持,而他卻必須獨撐大局。

想到他的處境,她的心里不禁漫過一陣不舍。

待喪禮告一段落,浮瑆發現邢瑞璋似乎有些體力不支,她心細地在他耳際低聲問道︰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好嗎?」

邢瑞璋沉默一會兒,才點頭答應。

他感到有些意外,沒想到浮瑆居然體貼地留意到他的疲憊。

正當浮瑆推著輪椅要往禮堂外走去時,忽然有一名男子擋住他們的去路,那名男子的身後還跟隨了幾名手下。

「瞧你傷得那麼慘,竟然還活著?真是命大。」男子說起話來,語氣相當尖酸刻薄。

他叫鄧浩洋,是鄧氏集團的年輕總裁,一直將邢瑞璋當成他的死對頭,只因為邢瑞璋在業界的表現相當卓越,遠比鄧浩洋出色太多,所以讓他相當妒忌。

「先生,請你讓開。」浮瑆漂亮的臉蛋上揚著淺笑,說話的語氣還算是相當客氣。

鄧浩洋早注意到邢瑞璋身邊的這個陌生女子,她長得太漂亮,不需要多余的妝點,就能驚艷全場。

「怎麼,去哪里找來這麼正點的看護?」

鄧浩洋一雙有色的目光,上下地打量著浮瑆。

邢瑞璋心里漾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但是今天的日子不允許他多惹是非,所以他將心中的怨氣吞忍下來。

「滾!我不想與你一般見識。」邢瑞璋語氣冷然,隱藏在墨鏡下的一對眸子,迸射出兩道殺氣。

「我們又不是不熟,對我說話有必要這麼冷漠嗎?世伯意外逝世,我也感到萬分哀慟,不過你要節哀順變,日子終究得過下去,不是嗎?更何況你將要繼承世伯的事業,這麼龐大的企業王國,可說是得來不易,你千萬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否則,豈不是白費心思了?」鄧浩洋尖銳的言語狠狠地敲進人們的耳中。

他語帶雙關,令人十分不舒服。

邢瑞璋不自覺地握緊拳頭,隱忍著怒氣,他不知道自己的火爆脾氣,竟然也有可以忍耐鄧浩洋無禮的一天,今天若不是父親的喪葬日,他絕對會不客氣地揍他一頓!

「這位美麗的看護,你叫甚麼名字?」鄧浩洋將目標轉向邢瑞璋身後的美人,他一步步地走近她,在她美麗的笑臉上邪惡地吐著氣。「邢家付你多少錢當看護?考慮看看,不當看護之後來我這里,我可以給你一份酬勞相當優渥的工作,而且工作內容非常輕松……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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