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尼,請問善心庵里還有空禪房麼?」
一位身著錦衣玉服的男子,氣度翩翩,走近一名正低著身子在播種的小師尼身後。
「施主,善心庵不收男客,趁著日頭還早,你趕緊在鎮上尋找客棧下榻吧。」小師尼輕軟的語調,悅耳好听。
「昔日,我在善心庵曾經借宿過,不收男客的舊例早已破除,小師尼又何必固執?」
那名小師尼在心底嘆了口氣,挺直腰桿轉過身來,正想好好開導這位施主,沒想到回過身的那一瞬間,氣宇軒昂的男子和聲音悅耳的小師尼都各自愣怔住了!
竟然是他——耶律拓?!
怎麼會是他呢?在事隔一年多之後,她居然會在善心庵又見到他!這是上天甚麼樣的安排呀?
化身為小師尼的人,就是當初縱身跳下山崖的可憐女子——雍璃。
一年多前,因為他無情賜死,她縱身跳下絕崖,卻大難不死,經過一夜的折磨之後,在天亮時被經過山腳下的樵夫所救。
雖身負重傷,但是老天卻讓她存活下來,保住了一口氣,在傷勢痊愈之後,她來到昔日與他同住的善心庵修行,一心向佛,只可惜善心庵里的老師尼說她塵緣未了,一直不肯為她剃度。
這一年多來,她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原以為過去的風風雨雨都能徹底拋在腦後,沒想到在意外見到他時,那平靜無瀾的一顆心,居然又加速地激烈跳動起來!
雍璃在震驚的表情中,也看見了他與她一同驚詫的神情,心底不禁覺得好笑,是甚麼事情將如此英勇的他嚇成這般?
「是你……真的是你?」
耶律拓不敢置信地走近她面前,仔仔細細地審量她精致的容貌,心底深處的騷動逐漸擴散,又像一頭猛獸,將他緊咬不放——
他的心情像是恢復到一年多前的那一夜,沒有月亮、沒有星子閃爍的那一個夜晚里,當一切都化成悲哀的詮釋,他的心緒再也無法獲得寧靜,因為她的死亡,他的心也在那時一並跟著死去。
為甚麼在他幾乎以為她已經香消玉殞時,她又突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眼前呢?
她可知道這一年多來,他有多麼著急尋找她的下落?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她,但是卻始終得不到她的消息,最後,他幾乎真的快認定她已經不在人間的事實了。
「雍璃——」他低低地喚著心底最思念的名字。
「施主,你認錯人了。」雍璃急急忙忙想避開他,但是卻被他一把捉住手腕。
「你不要逃開好麼?鐵冀早在一年前就將你跳崖的原因告訴我,是他惡意拆散我們,不是我要對你無情絕義!」
聞言,雍璃心里著實一震!
這是真的麼?一切都是奸人所害,不是他的旨意麼?
原本深藏于心的糾結,都在此時此刻被提出來說明白,她想回避也沒有辦法,因為他相當著急,急著要將她接回身邊去。
「你知道我有多麼想念你麼?思念竟然是如此可怕的事,都快把我逼成一個瘋子了。」他沒有半句虛言地對她傾訴︰「我一直好想告訴你一句話,但是我還來不及說,你就突然從我身邊消失不見了。」
雍璃暗自審視自己一身佛門衣裝,不自覺飄飄蕩蕩的心緒又化成煙消雲散。
她不去胡思亂想,也不肯正眼面對他,只急著想離開他眼前,躲開他炙熱的目光、熱情的凝視——
「施主,請你不要愈說愈荒唐了。」
雍璃格開他的手,徑自轉身往善心庵走去,想去避一避。
「我愛你!」他毫無預警地大聲喊出,霎時間,震驚了她全部的思緒——
他說甚麼?
他……愛她?他居然大聲說他愛她?!
這怎麼可能會是真的呢?
「雍璃……」耶律拓好不容易找到了終日令他牽腸掛肚的人,又怎麼可能讓她再次從他身旁消失。「不要再離開我好麼?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在你消失之後,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喜歡你,喜歡你的單純,喜歡你帶著笑容對我表白的羞澀模樣,我可以不要權勢地位,但是我要你!我敢對天發誓,除了你,我甚麼都不想要。」
天吶……
雍璃背對著他,一手揪痛了胸口,仿佛也揣著心肝在為他說的每句話而激動淌血。
他怎麼能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撥她平靜的心湖呢?當初分明是他讓她感覺到不安,如今卻又是他讓她重燃想愛的渴望,他到底要她怎麼做呀?
耶律拓一步步走上前,他大展雙臂,像是迎風般,熱切地從她身後抱住她縴弱的身子。
雍璃完全沒了反應,也忘了自己應該掙開他的懷抱。
好像從很早很早之前,她就屬于這個懷抱的主人,沒有任何女人可以與她一同分享他的情意似地。
為甚麼她仍然這麼相信他呢?
痛苦地閉了閉眼,雍擒低聲啜泣,而後才禁不住情緒激動,放聲大哭起來,像個淚人兒。
耶律拓將她摟得非常緊,深怕她又會突然消失不見,他心中有多麼不安,她會知道麼?
「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
雍璃轉過身,深凝他一眼,情不自禁地投入他的懷里,將小臉埋進他的胸膛,深深呼吸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總是在無數個夜深人寂時,突然想起他身上令人感覺溫暖的味道,也總是不自覺地想他想到哭著睡著。
沒想到這次夢醒之後,她一睜開眼,就真的見到他了!
所有的陰郁,與那可怕的惡夢是否統統都過去了?
「你……會永遠愛我麼?」
「會!我可以用生命作為承諾。」
她輕輕閉上眼楮,滿足地微笑了。「我相信你……」
她仍然相信他,不需要任何原因,就這樣相信了他,這樣的信任,是她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的。
早在他如英雄般闖進她生命的領域里開始,她就像現在這樣深深地迷上他了。
愛情,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