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黛听了,心頭一暖,不禁又有些哽咽。「謝謝婆婆,可惜相公已寫了休書,將來恐怕……」
「欸,韓夫人,寶黛做不了妳媳婦兒,不如妳收她做義女吧。」大圓和小圓攙扶著元老爺子走出來,他老人家臉上依然是笑呵呵的。「寶黛幼年喪母,她一直把韓夫人當作娘親侍奉著。如今她和姑爺雖無緣做夫妻,但若能和韓夫人締結母女之緣,也算是她的福分,姑爺向來對寶黛很好,如今雖發生這種事,但我相信他對寶黛的情分還是在的。何況寶黛月復里已有了韓家血脈,韓夫人若能認寶黛做義女,將來孩子出世,便能繼續留在韓家教養,也不至于讓他們骨肉分離。」
「認寶黛做義女?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韓夫人如夢初醒,開心笑道︰「老爺!咱們認寶黛做義女吧,我一直很想要有個女兒的。況且寶黛若成了咱們女兒,就能名正言順的繼續待在韓府,到時候公主就沒辦法把寶黛趕走丁。」
「夫人、夫人,」韓老爺安撫著太興奮的韓夫人,無奈笑道︰「這的確是個好方法,只是妳得問問寶黛願不願意哪。」
「寶黛,妳願意當咱們的女兒吧?」韓夫人拉著寶黛,興奮問道。
元寶黛望著韓夫人,看見她頰上那兩個和韓雍一模一樣的梨渦,過去和韓雍做夫妻時的生活種種又浮上了心頭,令她恍惚……
韓雍為她跪在皇上面前不斷磕頭求饒的景象猶在眼前,韓雍為了保她性命不惜休妻的沉痛聲音猶在耳邊,他在皇上面前將她做給他的東西扔了一地,惟獨留下那個寶玉繡袋……人在物在,物在情在,韓雍恩斷義絕的謊言騙得了皇上,卻騙不了她。他為她做的一切,她都懂了,韓雍知道她都懂嗎……
「寶黛……」韓夫人見元寶黛臉上怔怔的,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不禁也跟著心酸。「別難過了,雍-一不懂得珍惜妳,還有我呀。妳做我義女,從此以後我就只疼妳,不疼雍兒那沒良心的東西了。」
「婆婆,相公依然是妳的寶貝兒子,將來您還是要繼續疼他的。」元寶黛擦去眼淚,微笑道︰「事到如今,我依然相信相公是被公主陷害的。皇上偏袒公主、欺壓百姓,相公是為了保護我才會寫下那封休書,所以……我絕不服。」
眾人听見元寶黛這番話,莫不為她流了一身冷汗,只有韓夫人贊許道︰「好孩子,有骨氣!如今皇上和公主聯手欺負妳,的確是太過分了,我也不服。」
「夫人、夫人,謹言慎行哪……」韓老爺抹汗道,為他這太過天真的妻子跟太過剛烈的媳婦兒心驚膽跳。「我做過幾年官,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皇上畢竟是皇上,而咱們只是一介平民,就算不服也--」
「我決定了,我要告御狀。」元寶黛忽然說道,讓眾人听傻了眼。
「告御狀?告誰呢?」韓夫人連忙問道。「告公主嗎?」
「告公主,」元寶黛握拳,一臉堅定。「也告皇上!」
「喂,韓雍,你不要成天哭喪著臉嘛,你就這麼不願意跟我出來玩嗎?」御花園中,朱娉婷見被她強拉出來賞花的韓雍始終垂著頭,默默不語,害她游玩的興致也跟著大減,她忍不住停下腳步來質問韓雍。「我知道你還在為了休妻的事悶悶不樂,可是事到如今,你也無法挽回了,何必還要為了那個女人這樣傷心。」
韓雍聞言,依然低著頭,不發一語。氣氛沉默又沉重,害得滿園的香花也都跟著黯然失色了。朱娉婷無奈,扔了手里的捕蝶網,往一旁的大石頭上一坐。
「好了好了!我跟你賠不是嘛,那日是我偷听見父皇跟韃靼使者的談話,知道父皇還是打算送我去和親,我心里太著急了,才趕緊跟父皇說了你的事。本來我只是想讓父皇不要把我送去韃靼,沒有一定要你休妻娶我,更沒想過要將你娘子賜死了。可是我沒想到你娘子性情如此剛烈,竟敢出言頂撞父皇。」
「公主,能不能請妳老實告訴我,那天我酒醉後,真的有答應過要做妳的駙馬嗎?」韓雍望著朱娉婷的眼里滿足哀傷,看得她一陣愧疚與心虛。
「這……已經不重要了嘛,是你自己跟父皇說要休妻的。」
「寶黛她懷著我的孩子,難道妳要我眼睜睜看著她被皇上打入大牢、等候處決嗎?」韓雍激動不已,伸手抓住朱娉婷的手腕。「我想要知道到底是我真的辜負了寶黛,還是這一切只是妳陷我于不義。」
「你、你放手!好!就算真的是我陷害你,那又如何!你都已經休妻了呀。」
朱娉婷滿臉心慌意亂,韓雍看著,茫然地松了手,心中五味雜陳。他忽然笑了,笑聲听起來很悲哀,卻也逸出一絲溫柔。「原來真是妳陷害我,原來盡避我喝得爛醉如泥,也沒有做出對不起寶黛的事……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朱娉婷揉著被韓雍抓痛的手,心里雖然愧疚,卻也不甘。「你別這樣嘛,我也是因為欣賞你,才會找你幫我,否則天底下那麼多男人,我隨便都能找到一個願意當我駙馬的人呀,要不是因為我喜歡你--」
「公主,妳真的喜歡我嗎?妳真的知道什麼叫做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嗎?」韓雍的手握住胸前的寶玉繡袋,顫聲質問。他憶起他和元寶黛相遇在山崖時的情景、他們第一次擁抱彼此的那個美好早晨、她收到他送的女圭女圭玉雕時的驚喜表情、她告訴他她有了孩子時的欣喜羞怯、她在金鑾殿前忿然落下的眼淚……
餅往種種,歷歷在眼前,令他胸口痛得幾乎無法呼吸,視線模糊。
「直截了當問一句,妳真的想嫁給我嗎?真的想一輩子與我相守,不論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嗎?能為了讓我快樂而犧牲妳自己的快樂、看我開心妳就感到開心嗎?能為了想給我幸福而無畏任何困難、為了想跟我在一起而不顧一切嗎?喜歡我--妳真的能這樣喜歡我嗎?」
「我--」朱娉婷咬住唇,遲遲不敢大聲喊出「她當然可以」這種沖動的話。韓雍的表情太嚴肅、太認真,逼得她不敢輕易作出承諾,彷佛她一說出口,萬一沒有實現,就會遭天譴似的。「你干嘛這樣咄咄逼人嘛,我只是不想嫁去韃靼才會跟父皇說……說我非你不嫁。又不是真的!我干嘛對你作任何承諾--」
「喔喔,妳果然跟皇上說謊。」忽然冒出來的男孩聲音嚇了朱娉婷一跳!只見假山後面走出來了一個十歲大的小鮑子,錦衣華服,貴氣傲人。
「召蘭,你怎麼可以偷听咱們說話!」朱娉婷又驚又怒,追著要打那個小男孩,他卻一溜煙躲到韓雍身後,朝朱娉婷做了個鬼臉。
「我本來就在這山後堆石子玩,是妳自己要站在這兒說給我听的。」召蘭笑嘻嘻地道,又抬頭看了眼韓雍。「你就是被皇堂姊陷害的人哪?好可憐喔,我就說這世上除了我大哥,怎麼還會有人敢當這種刁蠻公主的駙馬,一定是被逼的。」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朱娉婷怒叫道,氣紅了臉。
韓雍正茫然不知所措,召蘭又小聲對他笑道︰「我叫召蘭,是北寧王府的小王爺,娉婷公主是我皇堂姊,我跟我大哥從小苞她一起長大的。我比較聰明,深深知道她有多可怕,可是我大哥就笨了……不過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救你月兌離苦海的。等會兒皇上會來御花園,到時候我就幫你揭穿她的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