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三話一說完,整船的人都倒抽口氣,大家都是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
那小伙子手里的背袋「啪」地一聲掉落在地,結結巴巴地問︰「什麼?妳……妳見過?真……真的是她嗎?」
見眾人一片鴉雀無聲,全等她一個人說話,李十三輕咳一聲,臉不紅氣不喘地笑道︰「是不是一個長得可愛極了的姑娘,臉蛋紅撲撲的,眼楮又黑又亮,身上穿著大紅錦衣--就跟我身上這件一樣的顏色,看起來就是一副官家小姐的樣子?」
「是啊是啊!妳說的就跟畫像里的南姑娘一模一樣!」小伙子興奮極了,忙拉著李十三。「妳快告訴我她在哪,我好叫少爺去找她啊!」
「我是昨兒個在客棧遇到她的,那時候隱約听到她說--今天就要坐船往南,好象……是要去廣州吧。」夠南邊了吧,能把他引得愈遠愈好,省得麻煩。
「多謝、多謝!泵娘妳將來一定會好心有好報的!」小伙子感動得幾乎準備沖上來大力擁抱李十三了。「船家,我不坐船了,我得回去告訴少爺這個好消息!」
那小伙子說完立刻跳上岸,匆忙地往前沖,很快就消失在岸邊擁擠的人群里。
一名書生拾起那裝滿尋人告示的背袋。「他忘了他的尋人告示啊。」
「唉,搞不好這回小李爺去廣州,真能找回那個南姑娘,還需要那尋人告示干什麼?」船家嗤了一聲,搖搖手,卻又忽然想起︰「姑娘啊,妳既然知道畫中人的下落,怎麼不去郡王府領賞金呢?還白白把這消息告訴了那個小伙子。」
「這個呀……」李十三笑嘻嘻地坐了下來,調整好一個舒服的坐姿。「就叫作為善不欲人知,我師父教我的。」
「少爺,當奴才求您了,求您別再去了!」南安郡王府里,佣僕阿富半跪著,兩手拉著李子遙的衣襬,苦苦哀求。
「是啊,少爺,一年前你孤身離家,王爺又擔心又生氣,就怕你在外頭有什麼閃失。好不容易你終于回來了,至少等王爺回來,父子聚一聚,要再出發尋人也不遲啊。」一個孔武有力的胖丫鬟死命抓著李子遙的包袱,說什麼也不肯放。
「放手--放手啊!」李子遙抓著包袱的另一邊,氣急敗壞地怒吼︰「死丫頭!妳好大膽子!耙跟本少爺搶包袱,妳信不信我明天就把妳送去萬花樓當妓女!」
「阿貴寧可去當妓女,也不能讓少爺再次離家出走,否則我會對不起王爺的!」阿貴緊緊抓著包袱,不甘示弱地吼回去,看來似乎準備與李子遙長久僵持。
「我沒有要離家出走!離家出走的是小南!我是要去把她找回來,把我的妻子找回來,妳懂不懂啊?」李子遙火冒三丈地瞪著阿貴,鳳眼里透露危險的光芒。「妳這麼愛跟我搶包袱,行!我不跟妳爭!」李子遙話說完,猛然手一松,阿貴立刻抱著包袱往後跌了一大跤。
「阿富!快拉住少爺啊!」阿貴圓滾滾的身子倒在地上,像不倒翁似的,她手忙腳亂之際不忘焦急喊道。
「我是拉住少爺了啊!」阿富悲喊著,緊緊抓住李子遙的右腳,隨著李子遙腳步移動而跟著被拖著走。
「包袱給妳,我要走了!」李子遙步履維艱,一邊困難地移動,一邊想辦法踢開像團爛泥似拖住自己的阿富。「你們這群人--真是個個莫名其妙!我去尋妻,干你們什麼事?我不過離家一年,才回來你們就全造反了?我好歹也是這府里的大、少、爺--」
「少爺,我求求您了,再踢下去,會出人命的!」阿富幾乎要痛哭失聲了,卻還是不敢松開李子遙的腳。「王爺說過,只要你回來,就絕對不準再讓你像上回那樣自個兒跑去尋人,太魯莽啦!倘若讓王爺知道你又溜走了,奴才拿幾條命都不夠王爺責罰啊!」
「被我踢也是死,放我走也是死,那你何不干脆點放我走,不但死得比較晚,搞不好還死得舒、服、些!」踢得他腳都痛死了。這群奴才干什麼對爹那麼忠心啊!
「阿吉、阿祥,你們呆站著干什麼?還不快幫著阿富拉住少爺!」阿貴抱著包袱,持續跌在地上當不倒翁,朝門口站著的一堆僕役喊。
阿吉跟阿祥面露難色,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願意上前。「阿貴姐,少爺要走就讓他走吧,咱們就當少爺沒回來過,王爺就不知道啦。」
「是啊,若不是少爺回來發現咱們對于尋人的事一點進展都沒有,他也不用這麼著急又要跑去尋妻啦,說起來咱們也有對不起少爺的地方。」
「好!你們兩個--有前途!從這個月開始,薪俸加倍!」李子遙奮力一甩腳,終于把鼻青臉腫的阿富給甩開了。他氣喘噓噓地走到門口,拍拍阿吉跟阿祥的肩,贊許道︰「以後你們就是我的心月復,就跟吳勇和吳謀一樣的地位--慢著,說到這兩個人,本少爺危急之時他們死到哪里去了?」
「少爺,吳勇和吳謀兩兄弟身為你的親衛,卻沒跟在你身邊保護你,讓你一個人離家,王爺一年前就將他倆革職了。」
「是嗎?」李子遙冷哼一聲。「爹也太多事了,而且一點也不信任我,我都二十有四了,他還把我當年少不更事的小伙子看!」
「王爺最近還吩咐下去,外頭若有人看到少爺拿著王府令牌、用王爺的名義行事,絕對不許遵從,從此認王爺不認令牌,就是要讓少爺寸步難行,知難而返。」
「果然是爹搞的鬼!難怪我這些天拿令牌使喚人一點用都沒有!」李子遙一拍桌,氣呼呼的︰「這老家伙真是太陰險了!」
「王爺愛子心切,況且王爺見過的世面比少爺多太多了,你千萬不要莽撞行事,等王爺回來再說吧。」圓滾滾的阿貴終于被扶起來,不死心地跪在地上勸道。
李子遙懶懶一聲冷笑。「沒令牌又怎麼樣?本少爺要走,你們這些奴才攔得住嗎?」正說著,他趁著阿貴不備一把搶回了包袱,轉身就跨出廳門。
「慢著?少爺留步啊--」
李子遙一听,忿怒吼道︰「這次不管是誰再敢攔我,我就在他身上用粗麻繩捆塊千斤大石扔進河里去--」
「少爺!等等啊!」年輕小伙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色都白了!他一把拖住了李子遙,興奮喊道︰「你不听我說真的會後侮!我、我知道南姑娘的下落啦!」
「什麼?」李子遙的身子瞬問僵住,吃驚地瞪向他。
「我剛正要坐船去,遇上一位姑娘,她說她曾見過南姑娘,就在昨天--」
「小南昨天在蘇州?」李子遙震驚不已。他回來蘇城,她也剛好回來了嗎?
「是啊,那位姑娘還說,南姑娘會搭今天的船,往南行,說要去廣州呢。」
往南?廣州?身子依舊動彈不得,李子遙懷疑自己可能連腦子也僵住了,因為此刻他腦中一片混亂,完全無法思考,耳邊似乎听見了南明逍的笑語,眼前似乎就看見了她的倩影--她真的回來了?
小伙子說完了,喘口氣,才忽然想到賞金的事情。「啊,剛才忘了問那位好心的姑娘叫什麼名字,我只記得她相貌平凡,一張村姑臉,下次若再遇見我也認不出來吧,怎麼教她跟我一起回來領那五千兩賞金呢?」
「賞金?難道真有人找到明逍姊姊了?」
驚訝的女聲在門外響起,一身湖綠衫裙的妙齡女子手挽著一位貴氣的夫人,雙雙走進大廳。跟在她們後面定來的,是一群聲勢浩大的奴僕們,和一位身穿藍袍、緊張得猛揮扇的女圭女圭臉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