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可是……」听完父親的解釋,凌皖兒稍微釋懷了,不過她還是不太想接受這個任務。
「真的非去不可嗎?」她心中萬般掙扎。
去了,怕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大理國遭人欺負;不去,又怕段子讓真讓刺客給謀害,那她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去或不去,由你自己決定,爹不勉強你。不過爹相信,若不是情況危急,大理那邊不會來討救兵。」說完,凌蒙逕自走到一旁,當真不再給女兒壓力;就連愛妻金小菊還想說些什麼,他也暗示她別說。
「我……」父親不威逼,反而讓凌皖兒猶豫了。
確實,她若真不想去,誰也無法逼她,但只要想到段子讓,很可能因為她的退縮而受傷,甚至死去,她就心中難安……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猶豫又猶豫,思量再思量,最後,無法眼睜睜看段子讓因她而受難的罪惡感,促使她做下了決定。
凌皖兒咬牙,轉頭對著爹娘,堅定地道︰「好,我答應去大理。」
凌蒙與金小菊互望一眼,同時松了一口氣。
女兒肯去,總算是不負段家所托。
凌皖兒望向窗外,秀麗的眉頭不由自主地擰了起來。
原來外頭不知何時,竟下起雨來了。
銀針般的雨絲,伴隨著瑟瑟寒風由空中飄落。
這片淒風慘雨,就像在預告她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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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關風,下關花;蒼山雪,洱海月。
大理之美,美在純淨、美在不經鑿飾的自然,讓人懷疑自己是否步入仙境。
打從進入大理國境之後,一路走來,凌皖兒無不被沿途的自然美景給吸引,瞧得目不暇給,幾乎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過只是幾乎!
「唉!」她坐在小攤子前,手里捧著一盞酸得夠味,卻也甘美順口的酸梅湯,不自覺地嘆起氣來。
她在三天前來到大理,前進的步履卻極為緩慢,有如龜速爬行;算一算,約莫再一個日夜,便要抵達大理城。
想到不久後就要與段子讓見面,而會面時他可能有的反應……再甘美可口的瓊漿玉液,也難以入她口。
他說不準會當眾羞辱她,讓她在一干臣子、內侍的面前,丟盡大臉。
只要想到那幅場景,凌皖兒就怯弱得幾乎不敢再往前一步;但她已來到大理,如今,是騎虎難下了。
「罷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再這麼畏畏縮縮的,豈不枉費我金刀小女俠凌皖兒的名聲!」凌皖兒火速躍起,一口飲盡剩余的酸梅湯,掏出碎銀連同空杯擱在桌上後,就向賣酸梅湯的老婆婆道謝,繼續朝大理城的方向走去。
她的個性本就樂天開朗,從來沒有什麼事能讓她憂郁太久;即使再過不久,便要與段子讓見面這件事,使她心頭沉重,但也沒能剝奪她的笑容。
郁悶了好些天,連她都受夠自己這副愁眉苦臉的鬼模樣。
她暫時擺月兌煩悶的心情,瞧見前方有市集,便一蹦一跳地晃了進去。
長這麼大,這還是她第一次離家遠行,自然見什麼都新奇。
她打算在入宮接受段子讓的羞辱之前,好好地開心一下。
大理地處西南,市集里販賣的物品、吃食與中原大不相同,但熱鬧的程度可完全不輸中原。
看見許多穿著白族傳統服飾的男女老少在逛市集,更讓她格外興奮。
她瞧著逛著,還順手買了些當地的小點心品嘗。
忽然間,凌皖兒感覺似乎有人正盯著她。
她一察覺,立刻火速轉頭搜尋窺探目光的來源;但四周人潮洶涌,每個人都神情自若,看不出有誰刻意在監視她。
什麼異狀也瞧不出,凌皖兒聳聳肩,心想或許是自己多疑。
轉回頭,她繼續開心地逛市集。
忽爾,卻听見有人高喊︰「有賊呀!快幫忙抓賊呀!」
凌皖兒生性熱心,樂于助人──換句話說,就是喜歡多管閑事。
雖然父親常警告她要謹思慎行,可她往往將爹爹的告誡拋諸腦後,沖動行事。
就像此刻,她一听到有人喊捉賊,天性里的正義因子立即作祟;就像受到操縱的皮偶,別人一聲吆喝,她便什麼也不管地沖上前,要幫著捉賊。
「站住!別跑!」
那個被指為賊的扒手動作極快,幾個閃躲之後,就已奔出市集,往小巷逃竄。
「小賊別逃!」凌皖兒原以為自己功夫不錯,但沒想到一個三流的小扒手,竟跑得如此之快;她不服輸,一咬牙,使出輕功追上去。
看她使出輕功追趕,那扒手也使出輕功逃跑;這一追一逃的,竟也一前一後的來到了城郊之外。
那扒手逃到一座密林前,還刻意停下腳步,回頭看看凌皖兒,待她追近了,他才翻身逃進樹林子里。
要是凌皖兒夠聰明謹慎,就會察覺這是一個引她入甕的陷阱,但她根本沒想那麼多,只急忙追進樹林里,要捉住那小賊。
追進林子里沒多久,她便發現自己把人跟丟了;她懊惱地站在原地跺腳,正打算四處找找那小賊是不是仍躲在這里時,卻忽然听見衣衫在空中飄動的聲音。
她猛然回頭,卻驚見一名蒙面黑衣人,自上方的林木頂端躍下,二話不說便發動凌厲的攻勢朝她擊來,招招狠戾、毫不留情。
她這才發覺自己中了埋伏,慌忙閃躲抵抗。
凌皖兒一面應付對手,一面思索,自己這一路上是否曾得罪人,否則為何會遭人陷害?
或者是,企圖對段子讓不利的惡人,知道她來到了大理,為了不讓她成為段子讓的幫手,所以才先派人來殺她?
那只幕後的黑手,有這麼神通廣大嗎?
這想法使她駭然心驚,但她抹去腦中紊亂的思緒,全心對付起那個黑衣人;不過對方武功太強,節節進逼,她無法抵抗,只能後退閃躲。
忽然間,啪地一聲,她發覺自己腳下被一條裝置在機關之中的繩索束住,心中一驚,急忙想躲開,但已來不及。
「啊啊──」下一刻,一陣天旋地轉,她慘叫著凌空飛起,不過並不是她使出了輕功,而是她被繩索套住腳踝,高高倒吊在半空中,像一頭待宰的豬仔。
那模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凌皖兒羞憤至極,除了咆哮吼叫,還不斷踢蹬雙腳想掙月兌,可卻徒勞無功。
這時,樹林中先是走出幾名蒙面黑衣人,最後才走出另一名身材頎長、清瘦,但不顯得弱不禁風的蒙面人。
他一身牙白的錦織衣衫,瞧得出所費不貲,而且他一出現,原先誘導她落入陷阱的黑衣人,立刻恭敬地退到一旁,看來,這人應是主謀者。
「你是誰?」凌皖兒不安地質問,但那人並不回答。
他雙手背在後頭,施施然走到她下方,仰起頭,用訕笑的眼眸,冷冷欣賞她的狼狽。
她雖又羞又怒,但也不免擔心著這人不知是何來歷、會如何對付她?
「你……你這賊人!快放我下來!」凌皖兒怒聲叫罵。
虧他有一雙那麼漂亮的清澈眼珠,心卻如此污穢……真是糟蹋、可惜了!
對于她的叫罵,男子充耳不聞,但眼底的嘲諷卻更深了。
他不發一語,只是拿那雙漂亮的深幽瞳眸瞧著她。
那眼神透著許多復雜的情緒,凌皖兒無法解讀,卻莫名覺得熟悉。
她見過這個人嗎?「你究竟是誰?!」他對她的態度絕不友善,甚至是敵視的,但她卻感受不到他身上有殺氣。
他並不打算殺她!這個發現,讓凌皖兒稍微松了口氣,也決定乖乖閉嘴,避免激怒對方,給他制造一個殺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