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還不就是我家那個魔頭老大?你一定得救救我們呀。」段子誥哀哀慘叫。
「你走了之後,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把鄰近幾國的公主全請來,說要從中挑選他的太子妃。」
「選妃?」凌皖兒听到,心抽痛了下。
「那……那很好啊。」她口是心非地答。
「才不好呢!」段子誥憤憤地控訴。「老大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一整個陰陽怪氣的,大老遠把人找來了,卻把人晾在那里不理不睬,成天淨抱著把劍,老擺臭臉給人家看,惹得各國公主群情激憤,直嚷著要回國告狀,險些給大理招來危機。」
「啊?抱著劍?」什麼劍?
「他有沒有傷著自己?」她緊張地問。
「放心!那種劍,就算砍個幾百刀也不會有事。」段子誥撇了撇嘴。
「那——後來呢?」
「後來呀,他老兄兩手一拍,不選了,卻惡劣地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想把那些公主,強塞給我們這幾個可憐的弟弟!連十二歲的子言都沒放過,差點被硬塞給一位二十歲的老公主當小丈夫呢。」大哥真是泯滅天良!
「你不知道,那些公主個個如狼似虎,差點將我們生吞活剝,我還險些貞潔不保!」
明明是件令人同情的慘事,但配上他夸張的語調,與愁雲慘霧的哀苦表情,反倒令人有種想噴飯的感覺。
凌皖兒噗地一聲,掩嘴笑了出來。
「笑?」段子誥白她一眼,不滿地冷哼︰「你倒好,自個兒躲得老遠,遠離戰火,當然可以笑啦!也不想想我們每天與虎為伴,過得有多痛苦……」
「對不起。」凌皖兒只能垂下跟眸,聊表哀悼之意。
「呃……方才你說希望我去救你們,我能怎麼做呢?」她抬起頭問。
「雖然老大嘴里不說,但是我們明白,他心里想著你。你快跟我回大理去,老大見到你高興,那我們就得救了,大理也就天下太平。」他說得比唱得還好听。
「我……不能跟你回去。」凌皖兒閉了閉眼,心痛地一笑。
「他或許不要那些公主,但他未必要我;他要娶的,是能對他有助益的貴冑之女,而我只是個平民百姓,對他、對大理的國政一點幫助也沒有,這是他親口說的。我,不是他需要的女人。」
「小皖兒,你別听他胡說八道,那不是他的真心話!就算他曾那麼想過,現在九成九也後悔了,你快跟我回去吧,他見到你,一定會開心得飛上天。相信我!」
段子誥拍胸脯保證。
凌皖兒哀傷地搖搖頭。「我的心已經被他傷透了,再沒有第二顆心……可以讓他傷害,對不起,我真的無法幫你這個忙。」
段子誥專注凝視她,看出她是真心的,嘆口氣,不再勉強。
「好吧!我也不逼你了,但如果你改變主意,歡迎隨時回大理來。」他起身打算告辭。
「你不多留幾日?要即刻趕回大理嗎?」凌皖兒問。
「才不呢!難得溜出宮來,當然得四處走走玩玩,我才不要那麼早回宮,去跟那只惡虎大眼瞪小眼。好了,不多說了,我走了!」段子誥埋怨完,就擺擺手,瀟灑地走了。
凌皖兒親自送他到門外,望著他的背影,心里浮現的,卻是段子讓的身影……
幾日之後——
凌皖兒在西邊的曬谷場教幾個小娃兒打拳,這時,小牛又急急忙忙地沖來了。
「皖兒姐姐!皖兒姐姐!又有個很俊、很好看的男人,從很遠的地方來找你啦!」
凌皖兒一听,頓時無奈地嘆口氣。
這回又是段家幾個弟弟當中的誰?
慢吞吞地走回大屋,進了廳堂,她瞥了眼坐在高位上、神情閑適的人,原本堆起的無奈笑容,霎時僵住。
她雙唇顫抖、雙眼瞪大,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正對她微笑的男人。
他笑得那般自在,好像他原本就該出現在這里。
段……段子讓?
這怎麼可能?
「皖兒,好久不見了。」他笑著打招呼,笑得毫無芥蒂、怡然自在,仿佛他們之間不曾有過任何爭執。
凌皖兒生氣了,氣到渾身顫抖。
他怎麼敢在那樣傷害過她之後,又像個沒事人一般,笑眯咪地出現在她眼前?
她沒有細看,但她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眼底藏著不安與緊張。
「你……怎麼來了?」僵愣許久,凌皖兒終于能夠平緩心情,冷靜開口。
「來帶回我的太子妃。」段子讓凝著她,眼中蓄滿深情。
強裝出來的冷靜立刻破功,凌皖兒劇烈一震,臉蛋兒倏然漲紅。
「你……你在說什麼,這里哪有什麼太子妃?」她命令自己別做太多遐想。
「當然有。」段子讓緩步走過來,摟住她的肩,抱住她,滿足地輕吐一口氣。
「我這不就抱住她了嗎?」
「你不要胡說!放開我!」她厲聲喝斥,惱怒地想掙月兌對方的懷抱。
他一定又在撒謊故意戲弄她,她才不會再相信他!
「我傷害了你,對不對?」段子讓收攏雙掌,將她緊絞在懷中,不肯輕放。「皖兒,我那樣傷害你,真是對不住。」
凌皖兒打從回家後就一直忍耐的眼淚,毫無預警地滴落了;為了欺騙自己她沒有受傷,而且根本不在乎,她一直忍著不哭。
但他的一句道歉,卻讓她的偽裝完全瓦解。
他為什麼要害她情緒崩潰?
凌皖兒悲愴哭喊︰「你為什麼要道歉?」
「你沒有錯!你是堂堂大理國的太子,而是我只是金刀門這種武林小門派的掌門之女,既無權也無勢,更不能使大理如虎添翼!你的決定是對的,所以你為什麼要來,又為什麼要道歉?」
段子讓見她顫抖哽咽、不斷啜泣,頓時心疼如絞、歉疚萬分。
「皖兒,你別哭——」他急著想親吻凌皖兒的唇安撫,但凌皖兒卻躲著,不肯讓他踫觸。
「你走!我不會再相信你,我們再無瓜葛了,你快走!」
凌皖兒雙手推著段子讓的胸膛,想將他推開,但對方卻文風不動,像腳底生根那般死賴著。
「我不走。皖兒,我已經愚蠢地錯過一次,也嘗到了苦果,這次我不會再輕易放開你。皖兒,我要你和我回去,我要迎娶你做我的太——」
第10章(2)
啪!一個大巴掌,將段子讓的臉打歪了。
「不要再說了!」凌皖兒惱怒地大叫。
他要娶便娶,當她是什麼?
段子讓偏著臉,愣了許久,才緩緩轉回頭。
他臉頰紅了一片,臉上烏雲密布,像山雨欲來。
凌皖兒垂下眼眸,知道這下他必定會氣得拂袖而去。他是如此心高氣傲的人,怎會忍受別人——尤其還是女人,不賣他的面子,甚至動手甩他耳光?
但段子讓頓了頓,吐出一口氣,氣清了、心軟了。
他就是舍不得對她生氣。
「皖兒,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真心想迎娶你為妻——我唯一的妻。」
他認真而堅定的強調。
凌皖兒感覺心口的冰,融化了;段子讓的身影,也在她眼前融化了。
她的淚無法抑止地不斷流淌,無法將他的表情瞧仔細。
「原諒我,嫁給我,好嗎?」段子讓知道她心軟了,便乘勝追擊。
「可你說過,大理國的皇太子妃,必定得是貴冑之女或是他國公主,方對大理有所助益,而我什麼都不是,你……為什麼要娶我?」
「皖兒,原諒我先前的迂腐。太子妃必為貴冑之女或是他國公主,其實本非我意,而是大臣們的期望,可我卻懶得為了誰去與他們抗爭——那時我尚未發覺,自己如此愛你。」他歉疚地喟嘆。
「你走之後,我受了好一番折磨。」他幽幽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