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瞪著手中被自己握緊到皺巴巴的征才報紙,于昭喜那口氣是怎麼也嘆不完,找個工作真有這麼難嗎?
好歹她也念了不少年的書,也自認很有理想、抱負,可惜老天就是不給面子,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僅僅做了九個月不到,公司就面臨關門大吉的命運;第二份工作做不到半年,又因為裁員關系,她這個小菜鳥理所當然被犧牲掉;好不容易第三份工作熬了半年,正以為前程美好,誰知頂頭上司犯了錯,就拿她當黑鍋擋,總之,七個月又零三天的工作就此結束。
之後的求職之路更慘,幾乎處處踫壁,許多公司都因為她前三份工作皆做不滿一年,而認為她沒有工作熱忱,工作態度不認真。
唉!她也是有委屈的好不好?
抬頭望向前頭小鮑寓的建築,這是今天面試的最後一間公司,希望她的運氣夠好,這個雜務小特助不是個燙手到讓人搶的工作。
按了電鈴,向對方說明來意後,于昭喜爬上了沒有電梯的五樓。
「于小姐是來應征的?」
「是。」
「有幾個問題想請于小姐回答,首先,于小姐認為自己對工作能展現相當程度的耐心嗎?」
「我想有的。」
「有吃苦耐勞的毅力和細心嗎?」
「嗯……是的。」
「對時間有概念,掌控時間掌控得很好嗎?」
「這方面我沒問題。」
「很好,最後一個問題,于小姐對花粉過敏嗎?」
面試者呆了三秒鐘。「……不會。」
「那好,我現在就帶于小姐看一下我們這里的環境。」對方露出微笑,釋出善意。
「咦?」于昭喜瞪大了眼,這樣就好了?「不需要先看一下我的履歷表嗎?」
「那個一點都不重要。」
為了跟上先離席的男人腳步,她沒空多想,只有追上前。
只不過這個帶頭的男人還真奇怪,說是要帶她繞一遍工作環境,卻帶她朝著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走去。
門拉開,是一個往上爬的樓梯,爬上去後,又有一扇小木門擋著──有種故事書中要進入恐怖閣樓的感覺!
男人的大掌握在門把上,于昭喜心不自覺跳快了一拍,這樣的工作環境,還真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綁樓門打開的剎那,刺眼的光線令于昭喜的眼楮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緊緊閉上,好半天過去,才適應的慢慢睜開。
原本該是陽台的頂樓讓人加蓋成一幢小屋,屋頂讓人改成了透天玻璃,方才刺眼的光線來自于頭頂火辣辣的陽光,面對屋內掛滿、擺滿的花花草草,于昭喜一時傻眼了。
她不是來應征雜務小特助的嗎?她是走錯路來到了溫室植物園嗎?
男子嘴邊掛著笑,看出她眼中閃爍的疑惑。「歡迎于小姐成為我們工作室的一員,這里就是你日後工作的地方。」
第一章
縴瘦嬌小的身影在鬧鈴響的瞬間,抱著個裝滿水的水桶,離開座位咚咚咚的跑上樓梯,約莫半個小時左右,又听見木頭樓梯嘎嘎作響,那小身影拎著已經空了的水桶再次回到先前座位坐好,然後對著桌上一本厚重的日志填填寫寫,偶爾發發小呆。
「小不點,剛剛花店打電話來,說你要的肥料下午就會送到。」
「哦!」
「小不點,上午那兩盆蘭花,我听送來的人說是新品種,叫什麼名字我忘了,你有空查一查,不過澆水的次數跟平常的蘭花不同,量要再少一點。」
「哦!我會記得……」被點名的人書寫的動作頓了一下,揚起沒什麼分量的小拳頭抗議道︰「都說了不要叫我小不點,我又不矮!」
「可是在我們這里面,你本來就是最矮的。」出聲之人的唇上揚。
尤其每次看到她這麼小的個頭抱著一個大水桶跑來跑去的,又顯得更矮小了。
她扁了一下嘴。「可是叫小不點真的很不好听。」
「那跟老板一樣叫你小喜子好了。」右後方又冒出一句。
「我才不要!」那更難听,又不是在叫太監!
「喂,小不點,你很不公平喔!老板這樣叫你你就無所謂,我們想這樣叫你就被你凶。」差別待遇呀!
她扭身狂瞪著身後三人中的其中一個,「你哪只耳朵听見我答應他這樣叫我了?」她抗議過好幾次,無奈那個老板把她的話當屁,听過就忘,她現在根本就懶得跟他吵,免得浪費口水。
「從樓下就听見你們吵吵鬧鬧的,你們又在欺負昭喜了?」一名女性從門口出現,把濕漉漉的傘放在門邊桶子里。
「誰敢欺負她,她可是老板重要的花房管理員,要是氣走了,我們打哪再騙一個來?」臉上掛著一副鏡框的雷逸凡取笑道。
這話說中了于昭喜心中的痛,當初明明是來應征小特助,起碼也能發揮所長,誰知道最後工作竟成了看管被老板改成小溫室的花房。
她喃喃道︰「你以為大家都是笨蛋嗎?才不會有人被你騙來做這種奇怪的工作!」
可眾人卻異口同聲道︰「有呀!就是你呀!」任勞任怨、施肥澆水、除蟲除葉……都一肩扛下。
于昭喜咬牙切齒,對,她真是那個笨蛋。「我再怎麼不精明,起碼也是腳踏實地的工作,總比你們這種騙人的工作好吧!」
「小不點,你這話可是把阿娟也說進去!」陳雄一比比正在掛濕外套的林娟。
「我……」于昭喜咬了咬唇,微帶歉意的看向林娟,對方正用微笑面對她,她才敢繼續道︰「我又沒說錯,雖然是為工作,可是你們這種騙人的行為本來就不對。」
當初求職欄刊登的廣告上並沒標明這是哪種性質的事務所,她也是進來後才知道這里專接那種讓律師頭疼、沒有證據的案子,當然,偶爾也會接點零星的追蹤尋人小案件,類似征信社。
總而言之,這群人的工作就是不擇手段的取得委托人所需要的證物、證詞。
「你們明明都有這麼好的學歷,像是娟姊,待過廣告公司組長;還有雷大哥和藍大哥,一個曾是警局局長,一個還做過科學研究員;陳大哥也是,好好的軟體公司執行長不做,居然跑來這里耍小手段騙人……」
「等一下!」陳雄一舉起手,很有禮貌的插入話題,「你為什麼不提老板,老板不是該負全部的責任嗎?」
「那家伙更差勁,除了會動一張嘴外,根本一點老板的樣子都沒有,我連提都懶。」再次來到說教時間,于昭喜如同以往,又開始義正辭嚴的道︰「我知道你們人都很好,可是我就是看不慣,做人該正直、不該欺騙人,你們用小手段收集證據,那跟犯了法的人有什麼不一樣?」
「唉~~小不點,我們真有這麼罪大惡極嗎?」藍星的表情如同泄了氣的氣球一樣氣餒。
「原來在你心中,我們竟是這麼的不堪。」陳雄一也沮喪起來。
雷逸凡嘆了口氣,「現在我才明白,就連強盜、小偷都跟我們是同一層級的。」
現場的氣氛一片凝重,于昭喜一愣,她是不是說得有點過火了?
「唉!原來她不記得是誰每次幫她扛肥料上花房。」
「還有誰每次不忘提醒她該澆水,提醒她忘記的事項,又是誰每次都幫她搬這個、搬那個的。」
「她大概也忘了每當她忙得抽不出身時,是誰代她訂便當、買便當,還有林娟每次外出回來都會幫她買的下午茶,她恐怕也沒印象了。」
愈听于昭喜愈顯愧疚,她不是有意這樣說大家的,撇開這種故意的欺騙行為,他們每個人對待她真的可以豎起大拇指說贊。